“黄永堵，我问你，你小子有胆子没有？”

黄永辅哼道：“哼，别的东西我不一定有，胆子浑身都是！”

“好！好！”王应州连说两声，而后道：“我有个打算，咱们现在趁着西凉兵力空虚，麻痹大意。我们就以这三千骑兵，狠狠突袭西凉腹地，能打到哪，就打到那，直到咱们打不下去为止，你看如何？”

“王统制，王统制！”黄永辅连叫几声，王应州恍然惊醒。

他之所以在一片溃退之中，挺身而出止住西凉骑兵，那是因为在西北这个地方，他官小权小，如果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一旦赢了，有了上牌桌的资格，这货就开始保存实力，做那些坑死人不偿命的勾当了。

王应州连叹两声，就打算离去。然而黄永辅年轻气盛，要看更大的军功就在眼前，这时候让放弃，怎么着，老子还想做卢天象第二呢！

怒道：“王统制，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土司骑兵？虽然我们也西凉人，可陛下说了，要一视同仁，你要是在对我们阴阳怪气的，小心我到陛下的面前告你的御状！”

王应州哂笑，“蠢货，当年仁宗三路伐凉，都打到了灵丘了，离着灭凉也就只剩下一步之遥了。便是前些年姚忠将军和张九葳老将军也曾领兵杀到过这里，我们不过是趁着那些西凉兵防备松懈，侥幸得手而已，算不得什么的！俺王应州虽然狂了些，却也没有到自欺欺人的地步，跟那两位将领相比，咱们这还不够人家看的。”

黄永辅正值年轻气盛一听这话可急了，这可是大好的军功啊，怎么能放手呢，“王统制，既然咱们什么都不算，干嘛不继续打呀？”

但是不可否认，王应州的自私是真才华也是真的，不把这种人逼到绝境，他是永远不会拿出全力的。

赵桓也是看透了王应州的秉性，才来了这么一手。

“不拼不行了！”

王应州又牵着铁牛，快步跑到了一块大石头前面，喃喃自语，祈求上天保佑，等一切准备停当后，王应州翻身上马，引着三千骑兵，朝着冲破横山另一面冲去，沿着稻草河快速前行。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奉军的心气跟以前是真的不一样了。

就像当年三路伐凉，那可是足足三十万，全面开花，才敢跟西凉对拼。可眼下三千骑兵，就敢直攻西凉腹地，哪来的胆子？

一句话，打匈奴打的！

秦良缘跟王应州说的那句跟耶律载呈打过，还没输，着实振奋人心。

西凉以前是强，可让他们跟匈奴对上，不照样是匈奴人的手下败将吗？

只不过不一样的地方，现在是在大奉陛下的率领下，万象更新，已经走出来了，至少能和匈奴掰手腕，打不打的赢是一回事，不投降有是另一回事。

反观西凉，这帮没出息的在匈奴铁骑的踩踏下变成了后，帮着他们来打大奉。

人和狗能一样吗？

大势所趋，加上王应州这么个疯子，还有黄永辅这个愣头青，居然促成了这一场谁都想不到的大胆的军事行动。

而此时，赵天子已经让人把仁保合达有带了过来。

这位西凉的使者鼻子都块要气歪了，有这么玩的吗？

“陛下，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吗？”

赵桓瞬间把脸沉下来，“你们跟匈奴勾结袭我边境，夺我城池，还以客人自居，未免太不要脸了吧？”

仁保合达咬牙切齿，“这么说大奉是一定要跟我西凉国决一死战了？”

赵桓冷笑道：“不是朕要和你们决一死战，而是你们贪得无厌，欺人太甚。朕可以告诉你，关萧已经落到了大奉的手中，你们的几万兵马正处于被包围的情况。何去何从，该你们自己拿主意！”

仁保合达深吸口气。他是个知兵的人，大辽、西凉、匈奴，基本上能叫上名字的国家他都了解过他们的军队，而这一次到了奉营，光是那些长斧甲士，就让人不敢忽视。

大奉何时有这么强悍的兵卒？

反观西凉，因为接连败在匈奴人的手上，精锐一丧在丧，士气损失的更加严重。

本来想着到大奉轻松捞点便宜，好给西凉回的血，不曾想，这一脚却踢硬生生踢在了一块铁板之上。

仁保合达再三思忖，终于道：“外臣可以告知国主，力促两国罢兵，不过还请大奉天子能赏赐敝国一些粮食布匹，我西凉国今夏……”

“送客！”

还没等仁保合达说完，赵桓直接吐出两个字，那边李陵卫已经过来，一手伸出就像是赶鸭子似的，把仁保合达赶出了御帐。

出来之后，仁保合达都没闹明白，老赵家是怎么回事？

居然出了赵桓这么个极品！

不但敢亲自上战场，还连半点气度都没有，这哪里像个上国天子啊？完全就是个流氓啊，往后跟大奉打交道，可不容易了。

仁保合达只能无奈离去，赵桓又把刘若皓几个叫来，商讨眼前的军情。

刘若皓看起来还挺高兴的，“陛下，刚刚经略使钟民传来了消息，他又调集了秦凤路各地兵马共一万多人，加入围攻行列，势必要把李辉凉留在横山之南！”

赵桓点头，“对了，本地晋绥军那边如何？”

刘若皓忙道：“陛下，臣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秦凤路统制徐痒已经率部向西疾行，进入了永城，并且派出兵马，制造声势，佯攻西凉金州方向。”

赵桓脸色凝重，徐痒带兵来到秦凤路支援，就代表着大奉已经彻底放弃了河东北部，府州、麟州这一大片土地，都跟白送给匈奴一般。

只是不放弃也不行，甚至以后还要放弃更多的土地，以空间换取时间，一想到这些，御帐的气氛都压抑了不少。

刘若皓劝解道：“陛下，国势衰微，非是一时，如今陛下大力整顿，将士用命，早晚还会把失去的土地都拿回来的，”

李若冰也道：“陛下，当下痛击西凉，已经赢了个开门红，日后总会越来越好的。”

赵桓也只能点头，可就在这时候，曹文昭突然从外面匆匆进来，老头脸色铁青，下巴上的胡须乱颤。

“王应州这个东西，着实可恶至极！老臣非让他气死不可！”

众人不解，曹文昭连忙解释，“好教陛下得知，那个王应州在袭取关萧之后，压根就没跟着原先的计划用兵，反而继续朝西凉腹地进兵了。”

“继续？他，他打哪里了？”

曹文昭道：“暂时还不知道到那了，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带领黄永辅的三千骑兵突破横山一线，杀向了西凉腹地！”

“什么？”

所有人都傻了，哪怕赵桓，也仅仅是希望把西凉赶回横山以北，甚至还思考过，是不是可以建立两国缓冲区域，或者非军事区也可以，同西凉取得和解。

可谁知道这个王应州都接到了陛下刀，居然又擅自做主，往西凉腹地进攻，这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非得闹腾吗？

刘若皓急了，“陛下，无论如何，此人也不可在用了，这般行事，必须罢官！”

御史温怀仁也道：“陛下刚刚和仁保合达谈过，如果让西凉误会咱们表里不一，双方岂不是连合作的机会也没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喊打喊杀，王应州成功利用自己的天赋再次激起众怒。

貌似这货天生带着嘲讽光环，走到哪里都是他看不起别人，别人也看不上他……

赵桓沉吟良久，轻吐两个字：“晚了！”

众人一愣，曹文昭随即道：“的确，从御营到关萧足足有三百里的距离，就算是八百里加急那样赶过去也要大半天的时候，而王应州手下的三千骑兵速度最快，怕是此时已经深入西凉百里……”老将军说到这里，居然笑了，“这个王应州，此番不是被死在西凉，就是立下不世之功，留名万世啊！”

赵桓低头思忖片刻，复又道：“不能在管仁保合达了，李陵卫，李文龙，袁克文，你们各自领一支兵马，配合秦良缘，把李辉凉手下的西凉兵给吞掉。”

赵桓又扭头对曹文昭道：“曹将军，烦请你辛苦一下，去告诉种民，朕要亲临关萧，坐镇前线，让他准备好将军门的粮饷辎重。”

刘若皓瞬间明白了赵桓的意思，立刻道：“官家既然要和西夏决战，不如调庆州和延州等地兵马也一同调来，一起北上，先声夺人，震慑一下李辉凉！”

赵桓微微颔首。

不得不说，有天子坐镇军中，随机应变的速度就是快。

一道道旨意，快速从御帐发出，下达到各各军营，奉军彻底改变了防守态势，转向进攻。

赵桓率领着一众文武，携带禁军营大军，向着横山一线压了过来。

只不过王应州也心知肚明，过去是他小觑了大奉天子，就算今天能全歼西凉军。

“行了，我的黄大将军，咱回吧！”

王应州转身，可是突然之间，他又停了下来，黄永辅不明所以，不明所以的看着王应州，就见这家伙脸上表情丰富，切齿咬牙，拳头紧握，就跟鬼上身了一般

任何一个老油条都看得出来，王应州是在在拿三千骑兵赌他自己的前程，输了大不了跟这三千人一块玩完，赢了，睡觉都能笑醒。

他可以把握的机会可不多了，陛下连刀子都赐下来了，身为他部下的左家兄弟还给他上眼药，要是不弄出点惊天动地的事情来，王应州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其实纵观王应州的一生，就只能有俩字形容：自私！如果再多几个字，那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王应州气得笑了，摇头骂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就是说那边太危险，你小子就想告状，这年头朝里面没人是真不行啊！”

王应州连翻白眼，“打什么打！再往百里，就是西凉腹地，遍地都是西凉骑兵，我们这点人马，一但被他们发现，那不是给人家送菜吗？蠢货，跟我回去，跟秦都统一块先把李辉凉的兵马给消灭了，也好给陛下交代，这就已经是不小的军功了。”

赵天子也断然不会因为一点小胜，加上一匹宝马就给他多大的权柄，至于军功应该会有点，不过大头肯定在秦良缘那边，毕竟不是哪个皇帝都像赵吉那么好糊弄。

既然天子不好糊弄，仅仅完成天子定下的目标，能获得君心吗？

王应州立身马背，心潮澎湃，赵桓给他的要求是突破横山，显然他已经做到了，已经可以回去交差了，甚至还要论功行赏占头功嘞。

王应州摇摇头。

黄永辅年轻气盛，能打到横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喜滋滋道：“原来咱们离庆兴府这么近了！王统制，以前没人打到过这里吧？”

黄永辅少年心性，哪里知道其中的危险，只看到了里面的军功，军功！竟然也没有犹豫，直接点头，“早就该这样了，王统制，就许西贼趁火打劫，不许咱打劫他们一下？”

王应州微微颔首，却也是嘴角上翘，现在也就能哄哄这傻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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