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先生抬头笑笑，随口说道：“还好，还好，孩子们也懂事，我也习惯了。嫂嫂有心。”

“孩子们的衣服可以交给我，我有空了一起帮你们洗一把。”李大婶继续说到。

“谢谢嫂嫂关心，我家人少衣物也少，我干活快，一把的事儿。”边说着穆先生已经熟稔的拧起衣物上的清水。“这不，马上就干完了。”

这时隔壁李家的婶婶端着洗衣盆走到穆先生身边的大石头上坐下，寒暄到：“大兄弟，辛苦啊，又当爹又当妈真是不容易。”

穆先生突然手指河中，大声惊呼：“哎？那是什么？”

.3.

自李哥哥一行人等随军队离开后，战争仿佛随着消息的到来而全面爆发了，小山村里随没遭到战火的侵袭却也不免人人岌岌可危，有时会传来谁家谁家的亲人战死沙场的消息，有时又会有逃难而来的外来村民……

记忆中从英子牙牙学语到活蹦乱跳，美好的童年时光都有眉子相伴左右。对于英子来说，眉子不仅仅是姐姐，更像是母亲一般，至眉子离开，英子彻底变成“没妈的孩子”，内心空落落的，没有任何人和事物可以弥补。她无数次问老天爷为什么这么狠心带走爱她的母亲又带走姐姐，无数次的询问都时辰大海，杳无音讯。

穆先生自然也是悲痛万分，但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作为父亲，他更多的责任是照顾好穆斌和穆眉。之前家里没有了爱琴，但懂事儿的眉子在爱琴生前悉心的教导下已然可以撑起半边天，把家里家外张罗的井井有条，所以爱琴的离开对穆先生更多的是影响着他的精神层面，对于生活其实影响并不大，眉子的离开才是对他最大的考验！

穆眉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她并不是人们口中传的殉情，眉子对父亲和弟弟、妹妹自有自己一份责任和担当，可大家、甚至连眉子自己都忽略了最近的时常心悸，这就是心脏衰竭的先兆，只不过当时的人们对医学知识的匮乏导致连眉子自己都全然不知。眉子偏偏在李哥哥从军的那天，因突发性心脏病离开了穆家，离开了她挚爱的亲人，邻居们纷纷感慨眉子的痴情，穆先生也不是十分清楚眉子的死因，但穆先生坚信女儿不会因为脆弱而离开他和弟弟妹妹，他坚信穆家的女儿有气有节，必定巾帼不让须眉！

穆先生好干净，在小英子的记忆中，父亲夏天经常是两件浅色衬衫替换着穿。她自己因为生的瘦小，一直都是穿哥哥姐姐的衣服，而哥哥姐姐的衣服也多是自己做的，这些衣物虽没有新的但从不觉得脏，反而时时刻刻透露着干净、整洁。在那个年代根本买不到稀缺的肥皂、皂角，每日都是父亲勤劳的双手把自己和孩子们的衣物带到河边随手一搓，再到太阳下晾晒。待到晚上，晒干的衣物上就会留有太阳的芬芳。

母亲和姐姐离世后洗衣这件家务就落到了穆先生和英子的身上，这天英子身体不舒服，穆先生端着盆到河边洗衣物，旁边几位邻居家的妇女也在洗衣服聊天，看到穆先生热络地打招呼。穆先生不善与妇女们攀谈，照旧挥挥手笑笑就埋头洗起衣服来。

李家婶婶还自顾自地说到：“隔壁小赵家来了一位远房亲戚，走西口逃难来咱这的，山西姑娘水灵的不得了，丈夫刚成亲就去前线打仗，一去没了音讯，后来得知阵亡的消息。姑娘人真的是特别不错，你看、你看就是那个特别白净的女娃子……”

穆先生木然的顺着李大嫂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片洗衣服的妇女，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也分不出哪个更“白净”一些。

穆先生内心不禁内心苦笑道：“别说我对我爱人的伉俪情深您不懂，即便没有这份深情，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谁敢轻易说成亲就成亲啊。”

总之，一场战争彻底打破了往日的宁静，此时距离眉子离开已经一年了，而小英子已经是九岁的大姑娘了。

家中的女人相继离开，一个大男人又当爸又当妈真的是不容易，但穆先生凭着自己对孩子们应有的一份责任，真也是硬抗了下来，大男人也学着做些简单的针线活给孩子们缝缝补补，逢年过节也要做点小菜让孩子们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作为父亲，穆先生自然是要当之无愧、顶天立地；作为母亲，穆先生无法替代，只得用心去补偿着两个孩子的缺失……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穆眉离开了穆家，但死亡并不是真正的逝去，遗忘才是最终的告别，只要世间还有一个人惦念，那就是一种幸福。

穆眉离开时是平静的、是幸福的，她只不过是与爱琴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而人世间不仅仅有穆先生和弟弟、妹妹，还有一个李哥哥会穷尽一生去怀念这个美丽聪慧的女子，而她也将在另一个世界守望着她爱的人，将所有的祝福送给他们，没有条件、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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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眉的离开对于英子如同天崩地裂一般，这比母亲离开时的感触深太多了，毕竟对于英子来说母亲虽血脉相连，但陪伴自己的时间太少。

“穆先生干活利索，真是不错，不过这家中少了女人也真的有很多烦心事儿，爱琴也离开五六年了吧……”

穆先生听李大婶这么说起来就知道又要给他保媒拉线了，李大嫂确实是热心，自爱琴过世后李家奶奶和子女们在生活起居上帮了穆家不少忙，后来两家说定亲事再到李哥哥从军、穆眉离世，两家早已相处的如同亲家一般，李大嫂对穆先生的婚事也是格外上心，经常有一搭没一搭的向穆先生提出给他牵线搭桥的意思。但对于再成一回亲穆先生真的是没有丝毫打算的，一方面他确实是忘不了爱妻，另一方面国难当头，穆先生除了照顾好两个孩子，也没心思想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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