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定芳哈哈大笑，“老哥哥，今时今日何其美哉，没有好酒怎么算作酒席，放开来饮便是，青竹这里的竹叶青也是有名，轻易喝不到的，哈哈。”

孙定芳豪爽的更像是另一个主人，我和秦怡不喜欢这种呼呼哈哈的场合，但我们的内心都跟着高兴。

孙定芳突然又盯上我，嗓门提高，“乖徒儿，酒宴佳肴焉能没有诗词，乖徒儿不妨即兴左手山南诗词来听听，如何？”

老终南一百多岁了，道骨仙风，依然看起来帅气十足，但其实也还风趣大方，绝不斤斤计较，我的性格原来像我的曾祖父。

他甚至开始替秦放生找借口，“病入膏肓者哪有那么多理智思想，只想着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治好罢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尘归尘土归土，现在你正式成为我孙定芳的病人了，我绝不让你死！”

他说这话都是实话，没有夸大嫌疑，因为如果不是他此时出手那么秦放生最多还能活两三个月，大限很快就到。正因为他和老终南仗义出手所以秦放生才能继续活下去，而且是有尊严的活下去，不必每天被各种冰冷的医疗器械折磨的深深痛苦。

青竹的心情很好，声音也不自觉的高亢起来，“好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没这么团圆过了，我看要比过年还喜庆，干脆中午我们就按照年夜饭的标准来做，哈哈！”

他是当之无愧的主人，自然可以有这个声调和腔调，这里他说了算，至于孙定芳那边跟秦家的那点小隔阂也早已一片云彩全散。一个细节，秦放生进门的时候直接称呼孙药王，并且躬身施礼，十分尊重。孙定芳也显得颇为大度，颇有长者之风，毕竟秦放生其实年纪并不大，孙定芳可以完全他父辈的年纪资历。我发现孙定芳看向秦放生的眼神还是很欣赏的，我想当年没有选择他的治疗方法以后秦放生一定早已道歉，并且派人备了重礼送到孙定芳的府上。而且孙定芳也知道其实内心深处秦放生是支持他的，如果要他自己选择一定选择他药王孙。他理解秦放生的孝顺，鄙视青竹的目光短浅和浑身铜臭味。所以都没用秦放生公开道歉，他只要得到青竹的道歉就足够了。他是大夫，治病救人的大夫，不是跟人倒是结仇生事的混子。

秦放生跟随我顺利的穿越雪崩区域，当然身后有秦怡跟着，她必须跟着。另一面有人迎接准备，当然是秦东和大姜，彼此都是熟人，虽然大姜如今成为楚家的人，但是秦家人对他只有感谢和祝福与不舍，没有任何的憎恨厌恶。因此一路和谐，秦东大姜看见重病缠身的秦放生健步如飞自己穿越雪崩区域而来吃惊不已，也不敢问，最后只能下意识看向我，我不是那种多嘴的人。秦怡忍不住悄悄笔画了一个吃药丸的姿态，两人瞬间明白那含义是药到病除。

我也不在乎座位，但是尊长爱幼必须的，只要我挨着秦怡就好，我们俩还能偶尔有话说，挨着别人我一点也不习惯在饭桌上跟他们说这说那。很快孙定芳提议今天必须全体饮酒，就饮青竹珍藏佳酿的竹叶青。

秦怡当然能喝酒的，所以不会拒绝，问题在于我和秦放生两个病号，但有药王孙的草药丸护体百无禁忌。老终南倒是因此说了几句，“自酿粮食酒可舒筋活血润肺强身，小酌一些无妨。只是我跟我那徒弟刚刚在山上喝过下来，再喝怕是成了酒鬼一枚。”

这便是中医中药的好处和博大精深，说话间丰盛的午餐，按照年夜饭标准做的午餐便开始上桌。桌上人不多，一共六个人，一个特别老的，两个很老的，一个还不算老的，加上我和秦怡两个小的。座位也很有趣，老终南自然上坐，挨着他的自然是孙定芳，孙定芳下方是青竹，青竹下方是秦放生，秦放生下方是我，我下方是秦怡。显然这样排序的目的是显得在这个桌面上我比秦怡更有排面，甚至在几个老的眼中我的地位可以跟秦放生持平。老终南不在乎自己坐在哪，青竹也邀请过灵石入座，灵石哪里肯就坐，说一定要下厨也做两个拿手好菜算作庆祝团圆新春。他不死十年哪一年春节都是跟师父两人在山洞中度过，做三四个小菜，银一摊竹叶青便是。如今真的下山了，过年了，好事，喜事，大事，今天什么恩怨都可以忘记。

他也是有身份有地位有背景有名号之人，再纠缠下去未免显得过于小气了，因此大人有大量大家反而对他高看一眼。

今天这个局秦放生就是主角，因为他是病人，事情因他而起。他直接走进内室去问候父亲终南隐士和孙定芳，有资格跟他一起进去的只有我和秦怡。秦怡在青竹面前反而并不那么畏惧，可能隔辈亲都这样。老终南正襟危坐仿佛忘记了刚才与我之间的不快。

他不需要诊脉只需要看下秦放生整个人的状态，前后过程不过几十秒而已，然后就收回目光，也不说话。孙定芳脸上得意之色，问道，“老哥哥，我的牛角丸效果如何？”

谈话到此为止，该面对更多人了。我和秦放生内心深处有种惺惺相惜，所以我们三人在房车里倒是有那么一点像一家人，团结一致同仇敌忾什么的，反正就是家庭的氛围，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很诡异很奇妙也很温暖，只是我并不会亲口说出来而已。

老终南并不吝啬赞美之词，“正对病灶，要到病消。”

他没有用除字而是用了消字，这里边大有讲究看药到病除是彻底根治，药到病消则是暂时压制住了疾病的破坏和扩散，因为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完全治好秦放生，他们也不例外。

我很想也很愿意冲上去一拳打掉他所有牙齿，然后扬长而去不管他的哀嚎，可是现实是我不能那么做，只能遵从。

无字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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