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重远也不多问：“身份证拿到手了？”

“考试的时候班任给我了。”沈初一道。

卫重远：“有身份证大分事都能办，以前我只知道你庭条件有些艰难, 却不知道……算了不提那些，等你出去上学，人生不一样了。要用钱的话不用跟我客气, 我别的没有，存款倒是不少。更何况，你有那门手艺在，也不怕挣不到钱，我也不怕你不还。你抽空先去开张银行卡。”

沈初一：“还行吧。”

“好不容易拆除完毕，开工修桥，完按照图纸来施工，也没偷工减料……可是选好的位置打桩，却连第一个桩都打不下去。”

“请了桥梁设计单位去看，也找不出来问题，是邪门了。”

“喝点东西。”

卫重远笑着把饮料放下，又跟沈初一，“沈初一你出来一下, 我跟你点事。

这会在班级群里, 大倒是开始畅欲言了。

不断有人叫沈初一……

“工程搞不定，这位连襟姐夫在老婆和岳，尤其是在为公司老板的妹夫那里，抬不起头来，郁闷至极。”

“跟朋友喝酒吹牛的时候，听朋友是不是遇上邪事了，找个大师看看。”

“这位连襟真的通过朋友找了位据非常有名的大师，大师一看不得了。湍水河的河神被湍丰桥镇压久，了邪祟。老桥一塌，邪祟蠢蠢欲动。想要修桥，得先压住邪祟。”

沈初一挑眉。

卫重远：“听到这觉得这的确是遇上高人了，对吧？可实际上呢，这人是个老骗子。也不知道从哪听了些玄乎至极传，自加工一下，拿来糊弄人。偏偏他运气好，被他糊弄对了几次，在圈子里有名起来，很多有钱人信得不行，什么事都要找他来看。这位连襟姐夫也是，听他糊弄了几句湍丰桥的事，信得不行。”

沈初一点头：“然后呢？”

“然后带这骗子去现场看，想办法……而这骗子给出的办法是，必须得用人祭。以人命结阵，压制邪祟，然后快速施工修桥，桥一修好没事了。”

“这位连襟姐夫自也听过，修桥修路不顺利的时候，一般都会填人命进去，俗称打生桩，之后顺利了。于是他对这位骗子的话深信不疑，开始密谋怎么搞人祭。”

“骗子为彰显自的本事，给出了四个生辰八字，是只有用这几个八字的人，效果才最好。”

“骗子大师也没想到，那位连襟姐夫为了搞定这个工程，不让老板妹夫看轻自，居然真的听信他的话，准备搞人祭！”

“等这位连襟姐夫，真的把几个小孩都搞过来了，通知骗子大师的时候，骗子大师也慌了。”

“他压根不会！那几个镇压邪祟的生辰八字，也是他某一年偶然在古籍上看到记住的。”

“平时骗骗人可以，这真要搞出人命，那还得了？”

“骗子大师跟连襟姐夫还得等吉时，把几个孩子都先关在工地附近的窑洞，为了防止孩子哭闹，给孩子喂的安眠『药』。”

“刘炎坤吃的『药』剂量大，他本身又是过敏体质，关起来没多久死了。”

“已经死了人，连襟姐夫又在不断催大师施法，大师没办法，把自在古籍上看到的人祭方法了出来。第一步是把刘炎坤做香炉，填在对应打桩的某个位置……”

沈初一抿了抿唇，问了卫重远那位大师的名字。

核对一下，果然，并不在鬼差给她的名单之上。

显然，因为这人是个骗子大师，根本不是玄修，而鬼差给她的名单都是真正的玄修。

难怪特情处最终还是把案子交回给地方，因为在这个案子中，只涉及封建『迷』信，并没有真正涉及到玄修鬼怪，自然还是交给当地警方处理比较合适。

卫重远道：“这个案子其实并不复杂，确定没有特情之后，警方顺藤『摸』瓜，从那位连襟姐夫开始，到他的亲信……有涉案人员已经抓获。”

“四位受害者，两位死亡，两位已经出院回。承建方那边安排了律师跟几位受害者属接触，已经达和解，赔偿金都已经到位。”

卫重远：“这个赔偿……也可以是封口费。案子检方肯定还是要上诉，只要受害者属不闹腾，外界对这件事知晓的不多，也不会影响到承建方上市公司的股价。”

这做法再普遍不过。

受害者属不闹腾，媒体不盯着报道，网络上悄无声息，以这么大的案子，哪怕是在同一个县城，动静也不大，很多人都不知道。

卫重远瞥了一沈初一手腕上的原本属于他的手串：“我是想跟你，刘炎坤那边一时半会可能还无法下葬，那他……你一直带着啊。”

沈初一：“不必等尸体下葬，只要他没执念了，让鬼差把他领走便是。这样，晚上我带他回一趟，让他见见人，一个小娃娃，大概也没别的执念。”

卫重远立刻警惕道：“我可不去啊。”

沈初一：“你知道他在哪吧，而且你现在是警察，过去关心一下受害者属也正常。我去的话，没理由啊。”

“你故意的是不是，知道我怕……鬼。”

沈初一：“多见几次不怕了，脱敏。对了，祝欣欣案，进展如何？”

卫重远摇头：“我只知道，祝欣欣的遗体碎片已经被分离出来了。其他案情，我没有参与，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祝欣欣案和湍丰桥案不干，只是巧了，祝欣欣遗体也被抛尸在那边。”

沈初一点点头。

卫重远又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刘炎坤？”

沈初一：“再等一会，九点多十点钟吧。”

“……我真的也得跟去？”

“不然呢。”

沈初一回了包厢，范薇正开心地在水班级群呢，看到沈初一进来，立马道：“哎回来了，都在问你去哪了呢。小老板找你干嘛呀？”

沈初一：“……你水怎么没喝？”

范薇：“我拧不开盖子嘛。”

沈初一抬手，单手旋开瓶盖，放范薇电脑跟前。

范薇立刻冲沈初一努嘴：“mua，你最好啦！”

沈初一坐在另一台电脑跟前，企鹅在闪烁，有消息。

点开，好些人加她。

备注基本都是本班同学。

沈初一一个个加上，把企鹅调忙碌状态，有人发消息会自动回复正在忙。

吴淮也加她了。

即便自动发送在忙的消息，吴淮那边也直接留言。

吴淮：【你跟范薇通宵？在风神？哪呢，没看到你们。】

沈初一：【二楼包厢。】

吴淮那边沉默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沈初一会这么“奢侈”。

毕竟包厢的网费要比大厅里贵一倍呢，一般开情侣包厢的，都不是真来上网的，而是来谈情爱的。

吴淮：【包厢也好，安一些，也比较干净。对了，没来得及问，你准备报哪个城市的学校？】

沈初一：【应该是帝都。】

吴淮那边又输入了半，最后只出来几个字：【有意向学校吗？】

沈初一：【农大。】

吴淮那边又是一阵正在输入中，好一会才才有回消息：【第一志愿农大？还有别的备选吗？】

沈初一：【没有。】

吴淮那边好像打字特别艰难一样，好半才：【今晚后半夜，或者最迟上午应该有标准答案出来，我下载了试卷，反正晚上也没事，你回忆一下，看看记不记得正确答案。你在楼上哪个包厢，我等下去打印，再送上去给你们。】

沈初一：【不用对，我分数大致估算得出来。】

吴淮：【啊？你自已经对过了？估多少分？】

沈初一：【这么关心我绩，真怕第一宝座被我抢走啊，别怕，已定局的事，怕也没用。】

吴淮：【……不吹牛会死？】

沈初一：【没什么意外，735以上吧。你呢？】

吴淮：【……意外是什么意外？】

沈初一：【我没意外啊。】

吴淮：【……去年我们省理科状元724，前年716，大前年730……历年最高，732。】

他这辈子无语的次数都没这么多。

沈初一：【嗯，那以后的历年最高是我了。】

吴淮那边一句话都不再，大概已经被她气死。

“初一，你注册个微博，帮我转发一下沈沐晴新剧的宣传微博，还有工室的宣发微博，还有帮我打一下榜……初一？初一？干嘛呢，跟谁聊呢，这么专注。”

范薇碰了下她的胳膊，看过来。

沈初一：“吴淮，他下载了高考试卷，准备去打印，问要不要送过来一份。”

范薇愣了一下：“他在哪呢？”

“他也在风神，在一楼大厅。”

范薇神有些飘忽，脸上微微发烫，她忍不住咬手指，带着迟疑和忐忑，看着沈初一。

沈初一：“怎么了？有话直。”

范薇双手捧着脸，狠劲『揉』『揉』，下定决心一般：“初一，你……你我去跟吴淮表白怎么样啊？”

沈初一：“……”

范薇：“刘浩一直喜欢郑朦，是高三嘛，高考为重，考完试刘浩想跟郑朦表白，郑朦跟她爸回了，刘浩又打不通郑朦电话，来问我。我让他过几再打。”

“还有啊，你知道不，陈思和郑军在一起了，我是万万没想到，他俩居然……”

“据我不完统计啊，咱们班现在至少已经了4对。还有好多表白了没结果的。对了初一，咱们班还有外班，好几个男生跟我要你企鹅号呢。”

“胡宇加你，加了吗？你快看看！”

沈初一回想一下，点头：“刚才好像是加了。”

范薇：“那他什么了啊！是不是要跟你表白的？”

沈初一无奈：“你，别我。”

范薇脸又红了，咬着唇捧着脸：“我初中的时候喜欢吴淮，原本我考不上一高的，为了他我拼命找教补课，终于进了一高。”

“学校管得严，再加上吴淮的目标一直很确，是考帝都大学，我也不能耽误他，一直等着……”

“现在终于高考完了，我……初一，我还是想试试，不管功不功，反正，反正我要是不争取一下，我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沈初一：“那去啊。”

范薇看着她：“你……你……”

沈初一：“怎么，怕了呀？他又不会吃了你。”

本来忐忑不安的范薇，忍不住扑哧一笑：“你的对，他又不会吃了我！”

她深吸口气：“我这去！”

“哎，回来。”

沈初一叫住她，“他现在去打印试卷了，你下去找不到人，你自先酝酿酝酿，一会再去呗。或者，我给他留个言，要卷子，我马上要出去一趟，有点事。他待会打印完了送上来的时候，你把握住机会。”

范薇连忙点头：“好啊！哪，我这会好紧张啊！不过你要出去干什么？”

沈初一：“我等下跟小老板出去一趟，有点事情处理一下，最多两个小时回来。”

范薇是随口一问，她这会紧张，脑子过热，都不会思考了。

沈初一打开企鹅给吴淮留言要卷子。

范薇头伸过来：“我看下你们聊的什么……我去，沈初一你这……高考状元、历年最高分，……离谱，你看吴淮都无话可了。不过你要报农大？帝都的？帝都农大？哎我查一下……”

范薇搜了一下，立刻无语道：“帝都农大是一本哎，双一流！分数线好高的啊！”

“初一你还想学农业关啊？非想去帝都？我帮你找找帝都那边有没有农学关的专科。咱们玩笑归玩笑，填报志愿还是要慎重的。帝都那边算是专科，历年分数线也都很高。不如考虑其他偏远地区的农学院，更实际一点。”

“你现在关键不是选学校，而是要跳出你原生庭，跑得越远越好。现在我们先选一些你大概能够得上的学校，等分数出来之后……实在不行是，连专业也不管了，能上哪个去哪个，越远越好。”

范薇言辞恳切。

如果原绩真的跟她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差的话，沈初一完认同范薇的话，不挑学校，更不去帝都，而是跑得越远越好。

沈初一顿了顿，看向范薇：“范薇，我没跟吴淮吹牛。”

范薇眨了一下睛：“啊？”

沈初一：“很抱歉隐瞒你这么久，如果我的真实绩被我里知道，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让我继续上学，更不可能让我参加高考。”

范薇眉头拧着，脑子很混『乱』：“等等啊初一，你让我捋一捋，你……你没跟吴淮吹牛，什么意思？”

范薇指了指沈初一电脑上的企鹅聊框：“你没吹牛，以你真实绩……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沈初一点头。

“可你绩真的这么好的话，为什么要隐瞒啊。你你里知道后会不让你考大学……怎么可能啊！我知道你爸妈对你是很……很刻薄，可如果你能考个省状元，学校也会给奖金，你爸妈也会很荣耀的！你上个好大学，以后找个好工，那不是更能回报父母吗？”

沈初一摇摇头：“直觉吧。不是有父母，都盼着子女好。”

范薇：“可你为什么会有这直觉呢？”

沈初一沉默一下，才道：“我是从小学5年级开始上的学，初一时我绩赶上来了，初一下册期中考试，我考了班第三。我特别高兴地回告诉爸妈，可他们的脸『色』却很可怕，晚饭的时候找借口我烧饭浪费柴，拎着我头发把我抽了一顿。”

范薇张大嘴巴：“或许……或许不是因为绩，你爸妈他们……不是本来经常打你吗？”

沈初一：“我当时也没联想到考试绩。可是后面一次月考，我考了班第一时，被打得更狠。期末考试，我又考第一，不敢绩了。可他们从邻居孩子嘴里听到我的绩后，我一个暑假都在挨打，身上没一是好的。”

范薇捂着嘴，像是听到什么恐怖故事。

沈初一：“初二开学前，他们在商量着不让我再上学，报名也不让我去，我上学期考了第一，班任来里找。他们我哥的情况不行，必须要有人在照顾我哥。班任不肯，我本来在重点照顾名单上，要是不让我去上学，上面查的时候，还是会扣分。”

“再去上学，我学乖了。月考、期中，一次比一次下降，期末直接了班倒数第一。回来后把绩透『露』给他们，他们只是冷哼一句，脑子不行上学也是浪费，还不如早点去打工。”

沈初一笑了笑：“也只是这样骂几句，没再打我。于是，之后每一次我都考得很差很差……”

“可是到了初三中考，如果我再考差，无学可上了。九年义务教育已经完，上面也不会再『逼』着我里送我去上学。”

“要想上高中，我必须考好。”

“不仅仅是考上一个好高中，而是要考得非常非常非常好，让高中的老师们舍不得不要我，最好还能有奖金，这样或许为了奖金，他们会让我上高中。”

“以你中考考了个市第一？”

包厢门忽然被推开，吴淮在门口，脸『色』莫名：“门没关好，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过来送打印的试卷，过来的时候正要推门听到她在往事。

每一句对于青春期少女来都是难堪的伤疤。

他想等等，这会进去肯定很尴尬。

可谁知道，她了那么多。

他知道偷听很不好，可脚下还是生了根，挪不动一步。

她的每个字，都叫他难受至极。

他原以为她只是境不好，父母是农村的那没知识，只懂棍棒教育孩子的父母。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从小要面对那么多。

别的孩子被『逼』上学，上学了也不好好学，总觉得是在为父母为老师学习，被『逼』着哄着也不肯学。

而她，连基本上学的权利都没有。

如果不是『政府』政策，她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

算上了学，她除了要用心学习，还要用心“不学习”，更要用心不能真的变“不学习”。

一步步算计……

终于上了高中。

高中三年，她的绩永远在年级倒数徘徊。

应该是被有老师表扬，被有学生们羡慕敬佩的学霸，可她只能心甘情愿当个学渣，却又不能真的为学渣。

吴淮终于白，为什么她那么认真地做业，整理笔记，搞错题集，努力得不能更努力，可她的练习册、试卷上，还每次都是错一大片。

他每次给她讲题，她反应很快，也会了，可下次再做还是错。

她这样努力了三年。

而她最后的高考机会，还是靠“结阴亲”换来的。

是了，结阴亲。

正常庭的父母，怎么会送活生生的孩子去结阴亲？！

沈初一不想把“挣钱吃饭”那个号拿出来, 推忘记了，重新注册一个。

沈初一跟着卫重远出去：“怎么了？”

卫重远：“考得怎么样？”

沈初一皱眉：“等等，案子怎么重新移交回来了？涉及到玄修的，不应该给特情门吗？还有这案子都没结束，怎么达和解了？”

卫重远叹气：“起来也是让人无语。承建方负责这边工程的是总公司老板的连襟，总公司老板碍于岳父和老婆的情面，不得不提携一下这个连襟姐夫，而这位连襟姐夫，为了在老婆娘表现一下，也是攥足了劲想把工程干好。”

“然而偏偏遇上湍丰桥这么个邪门的地方。拆桥的时候问题一大堆，爆破很不顺利。”

“谢谢了，初一你快去吧，我一个人先玩。”范薇笑眯眯地。

范薇兴奋地叫沈初一快点话啊，这时包厢门打开, 卫重远拿了两瓶饮料进来。

现在注册企鹅号非常简单, 不用实名，不用手机号, 想申请多少个都行。

她随手申请一个号，加范薇，加郑朦，加班级群。

范薇先登录企鹅, 找到班级群，又问沈初一要企鹅号，让她加班级群。

班级群里热闹非凡, 沈初一进来之后，大还一样聊得热火朝。

平时原比较孤僻, 除了同寝室的范薇郑朦, 她跟其他同学交集也不多。

沈初一点头，确实要开张自名下的卡。

卫重远又道：“湍丰桥的案子又重新移交到县局这边，还是鲁队负责。刘炎坤的遗体……很不好处理，法医那边，赵科也是想方设法把刘炎坤收拾得能见人，让他属见了一面。湍丰桥的承建方总那边，跟几位受害者属达了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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