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琼还在惊惧当中，瞧见苏安不信，更是又急又怕，“爷——”喑哑声，“我、我……”

“我知晓了，”苏安嘘了一声，“你不开口说话，我现下问你几个问题，对了你就点头，好了你就摇头。”

玉琼乖乖点了点头。

人都走了，屋子里寂静下来。苏安掖了掖子，问玉琼道：“玉琼，你当真觉了有人在推你？”

玉琼茫然地看苏安，苏安翻过他手掌看。玉琼手心里伤痕很，还都是新伤。可见这双手原本是么娇嫩，指腹柔软，连厚茧也没有。

玉琼羞红了脸，埋在窝里一动不动。

但谁跟一个刚易水楼乞儿有这么大仇怨啊。

长石站出来，“爷，班主托我带个消息，回来途中就见玉琼落水了，倒是没在周围看什么人。”

玉琼抖了抖，眼里惊恐, 连比划带口型地道：“有人推我！”

苏安嘴边笑一下子僵硬了, “有人推你？”

“上回你也瞧江长一动不动，”苏安道，“莫非你以往也见过江长？”

玉琼摇了摇头，“他、他吃、吃鱼。”

苏安：“吃鱼？这是什么思。”

外头突然嘈杂，“快，大夫来了！”

苏安住了嘴，没有再问下，“好好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才上台唱戏，不是说要给我唱戏挣大钱么？”

玉琼点了点头。

苏安起身出门，让别人照顾玉琼。他则带长石了湖边，湖面平静，边缘开始结冰。长石指了指一块窟窿洞，“爷，玉琼就是掉在这块。”

这块有个靠岸下坡，看确实一不留就摔下湖，苏安走过看了一下脚印，『乱』糟糟，估计是长石救玉琼时还踩『乱』了，“你救玉琼时候看了其他脚印么？”

长石摇摇头，“我太急了，没注看脚下。”

“罢了，”苏安回，“叫班主，告诉他我明天跟他看看好苗子。”

长石应了一声，犹豫半晌，压低声音，“爷，您说，这是不是纪玉生冤魂有关？”

大冬天，这一句话一说出来，脚底好像都窜上来了一股寒气。苏安轻咳一声，“怎么说？”

“玉琼才来易水楼，谁他结仇？”长石认真道，“玉生没准就是冤魂不散，不好欺负我们泄愤，只欺负这一个刚来人了。”

“别胡说了，”苏安道，“老徐说话你还真信了？”

长石『摸』『摸』脑袋，“爷不信？”

苏安不置可否，“快吧你。”

散了那个戏班子叫西阳阁，里头有不学唱戏小徒弟。苏安班主挑了几个，带人慢悠悠地回。

今天雪已经停了，处白忙忙一片。苏安嫌白『色』看起来太晃眼，专门穿了一身黑来压『色』。可巧，在回时候，他们正好遇上了从金店出来贺长淮。

贺长淮人高马大，很快就看了他们，略带惊讶上前，笑先敞开，“叶老板，怎么这般巧？”

叶苏安柔韧眉头惊讶得上挑，嘴角也不由带出笑，“贺二爷，又见您了。”

贺长淮自然不说自己早已得了消息，提前等在这儿偶遇，他潇洒一笑，又促狭眨眨眼，“我与叶老板有缘，说不定心有灵犀，月老怕不是牵错了绳，没给我牵来一个媳『妇』，倒给我牵来一个叶老板。”

叶苏安，“二爷这嘴怎么也跟变得混不吝了？”

心道你就这么弱？就这么弱？！还不如上一个臭叔叔。

两个人走在前面，班主带新徒弟跟在后头。贺长淮说道：“今个儿这么冷，叶老板出门做什么？”

苏安指了指后头班主，“这您得问他。”

班主讪讪一笑，“没事没事，就是看中了好苗子，就拖叶老板过来看看。”

贺长淮点了点头，“叶老板冷不冷？”

苏安伸出手给他看，五指纤长，葱白如玉，指尖一点透红，“二爷您瞧我冷吗？”

贺长淮笑了，“我瞧您不冷，但我却怕你冷，得罪了，叶老板。”

他从脖子上解下围巾，温柔戴苏安脖子上，暖感觉袭来，贺长淮理了理围巾，“劳烦一路带回家中，路上莫要解开。”

苏安愣了一下，从围巾中抬头看他。

贺长淮眉眼间是浓墨重彩过英俊，他轻笑了声，“叶老板接下来还有没有正事要办？”

叶苏安摇摇头，“那倒没有。”

班主急了，上前提醒一步，“叶老板，您忘了老徐说过话了？”咱不找个道士回来做做法？

苏安恍然大悟，重新点点头，“倒是还有一件小事。”

贺长淮也不留他，“那今个儿就叶老板走这儿了，咱们明日易水楼见。”

他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苏安追他背影看了一，叹了一口气。

绝了，一个比一个装模作样。

班主本以为叶老板是买黄符，结果苏安一路带他来了书铺，纳闷，“叶老板，您买书呢？”

苏安随手一指，“程班主，你要是想要买符，那条胡同走底就有。我先瞧一瞧书本，你过等等我。”

班主，“好嘞，叶老板慢慢来，我这就。”

书铺里面没人，苏安走过问掌柜，“你家账房先生呢？”

掌柜扬声，“账房先生！”

一连喊了好几声，账房先生才走了出来，皱巴巴脸上苍白胡子稀疏，“什么事？”

苏安若有所思，用平稳声音道：“老先生，我得问您一件事。江长府里那条红鱼还有没有，再哪里卖？我想买上几条来。”

账房先生皱眉走，“什么？什么红鱼？”

哦，这老先生耳背了，老徐嘴里说得那么玄乎，实际也只是这老先生没听见。

苏安把话又问了一遍，账房先生苦脸道：“叶老板，我也不知道这鱼是怎么来，或许是江老爷回来时随在哪个地方稍来，也或许是旁人送。账本上只记了入账几条出账几条，可没记其他。”

“行吧，我知晓了。”苏安点点头出了书店。

恰好班主当真带了一个鬼鬼祟祟人走了过来，程班主满脸兴奋，压低声音道：“叶老板，那个当真有一个道士，瞧瞧，我这就把他带来了。”

道士也穿一身朴素衣裳，看不出哪里凡人不一样，苏安端详了他一，道士目光闪躲，愣是不敢跟他对上视线。

苏安没说什么，“那就回吧。”

回将新带来徒弟安置了下，班主一群看热闹地就围道士了后院。一靠近井边，班主登时红了眼，“玉生啊，你死好惨啊。”

道士打了个激灵，正要像模像样地捉鬼，苏安突然问道：“道士服都不穿吗？”

周围人立刻怀疑地看向道士。

这东西谁都似信非信，看道士也是将信将疑，毕竟做这行真材实料没，骗子倒是很。

偏偏苏安骗子也算是不解之缘，一眼就瞧出这道士有斤两。

道士满头大汗，强作镇定，“这不是要先看看场地吗？还没正式做法时候。”

“其实我倒是不信这世上有鬼，”苏安看了一圈周围人，“你们自己想想，从小大有谁可见过鬼？”

一群人面面相觑，挨个摇了摇头。

道士急了：“哎，你这人——”

“我相信玉生也不是那样人，”苏安继续道，“你们同他相处了这么久，也知道他为人。有鬼事以后不准再说，让玉生好歹入土为安。”

人群默了一，有几个人忍不住偷偷擦眼泪。班主也低头抹抹泪，突然道：“不对啊叶老板，要是世间没鬼，那江长府里怎么有哭声呢？”

“这……”苏安故迟疑，“这莫约是别人听错了。”

道士精一振，立刻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江正荣府上哭声难不府里丫头小厮们十几个人都听错了？分明就是冤魂作祟！”

苏安反问：“那你见过江长府上冤魂？”

“见是没见过，”道士讪讪，“但我有同僚曾见过江正荣一面，说他印堂发黑，有不祥之兆！”

“这又冤魂有何关系？”

道士下识脱口而出：“将死之兆，自然是找一个替死鬼！”

他彬彬有礼地道谢离开，并不在地拖延。苏安看贺长淮风尘仆仆离开背影，让人把玉琼叫来。但等他洗了把脸换好衣服出来时候, 才知道玉琼落了水。

“班主让我告诉您，两条街外一个戏班子散了, 现在都在卖人，”长石道，“班主说有几个好苗子，想您一块儿瞧一瞧。”

苏安瞧瞧外头天『色』，大雪还在下，阴沉沉，“明儿个再说。好了，你们出吧，我再玉琼说说话。”

苏安：“他可是伤害过你？”

玉琼皱起了眉，他仔细想了想，『露』出犹豫不定表，先是缓缓点了点头，又迟疑摇了摇头。

这思苏安就看不懂了，“贺二爷前些年一直在国外留学，也是这两年才回了国。回国后就一直待在北方，按理说你应当不曾见过他，难道玉琼你以往也是北方人？”

苏安：“带什么消息？”

屋里气氛变得古怪。胡同里这处原本是两个院子，打通后就在中间挖了一个湖。这边住易水楼人，那便住投奔易水楼戏班子。两帮人都彼认识，是熟人。这要是玉琼真是推下，岂不是熟人作案？

后院里。

玉琼缩在窝里瑟瑟发抖, 头发上还有结冰碴子, 脸蛋冻得通红，还『迷』『迷』糊糊地半昏『迷』。

贺二爷越想要某种东西, 他就越耐得住气。

又是灌热水又是掐人中，好半晌才让玉琼回过来。苏安已经了解了事全貌，玉琼不知怎么落了水里, 还好死死抱住了老树丫子，幸亏长石路过, 把他救了上来，否则今天记得冻死在那里。

瞧见人醒了, 苏安问：“玉琼，你怎么掉水里了？”

“你傍午见了贺长淮，就是我房中那位，”苏安问，“你怕他？”

玉琼一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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