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我安生过日子！！！”

狂暴的黑风将情绪激动的百姓震倒，甄枯木狂躁：“为什么不高兴？南炎人是东苍的仇敌，他们都死光了！你们不也是一直十分痛恨南炎的吗？！”

领头的男人爬起身，愤慨之中带着几分羞愧：“是！我们恨南炎人！但是比起他们都去死，我们更想堂堂正正打败他们，让他们屈服，而不是用这种卑鄙、残暴的方式！”

“和平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相互厮杀？”

“他如果也借助秘宝的力量，我也骂他！”

甄枯木的胃搅成一团，他不明白究竟哪里不对。

在甄枯木狠盯男人之前，更多的石头、泥巴和杂物等伴随着哭声与谩骂砸向他。

“你都做了什么啊！！！”

众人一脸惊愕，久久无言。

以为众人过度震惊和单纯愚钝而不知道现在该如何表现的甄枯木轻轻摇头，苦笑叹气后再次兴高采烈地说：“现在你们可以鼓掌、高歌赞美我了！！！”

“同样都是死，你们为什么要在意方式？！”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国家要制定法律，设立衙门！”

甄枯木一时哑口无言，第一次意识到除了结果，还有过程这一存在。

男人痛心疾首，眼眶湿润，越说越激动：“你灭种南炎，根本不是为了东苍百姓的幸福着想，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发泄怨恨！从来没有想过我们需要为了你的愿望付出什么代价！”

“看看周边吧！你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烈火地狱！”

“接下来就轮到东苍灭种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甄枯木抱头：“我没错！我没错！！！”

“是你们错了！是你们要求得太多！！！”

“你们只想着自己幸福，从来没有在意过我的快乐！！！”

“你们义正言辞！却从来没有救我出地狱！”

以瘸腿男人为首，众人将长久积聚、沉默在心的不满疯狂吐出。

“我的父兄为了国家战死了，我也失去了一条腿，我从来没说国家要补偿我，怎么现在就成了我要得太多？”

“我们努力耕作，缴纳各种税，供你们过着肆意妄为的生活还不够吗？吃不饱、穿不暖，本身就身处地狱的我们究竟还要怎么救你！即便是太阳，也有无法照耀的地方！”

“你向我们求救了吗？你想要幸福，却只躲在黑暗之中祈求有人能够发现、理解你的痛苦，任性地希望别人能够原谅你的所有。你一定是连想要救你出地狱的人的手都没有勇气抓住吧！”

“你一边说要我们救你，可是你根本就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都是一帮无理取闹、愚蠢无知、不懂感恩的蝼蚁！”

“你承受了很多痛苦，我们也一样！没有力量的我们甚至不敢抱怨、反抗，因为只要惹你们不高兴就会被鞭打、杀死！”

“你们的仇怨总是要让我们来承担！用那一些别有用心或用战争攫取名利的少数来代表、操控我们！我们会仇视南炎，但根本不会一碰见就要你死我亡，时时刻刻想着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我们对南炎有怨，也只是想眼前的生活过得更好！”

“你以为杀光了敌人我们就会幸福吗？不会的！伤害我们的可不止有敌人，还有你们！不如说你们伤得我们最重！最该死的是你们啊！”

“啊啊啊啊啊！！！”甄枯木狂躁嗷叫，用败叶腐水留下一片血色残渣后，捂着左眼转身失神徘徊。

洛阳的滔天火光照亮了甄枯木阴沉发白的脸，他嗷叫着唤出腐水之龙撕咬烈焰，然而直到他耗尽灵力，烈焰都不曾减弱一分，反倒伴随着越发响亮的睚眦咆哮变得更为凶猛。

看着烈焰当中的逐渐粉碎的残骸，甄枯木心中那一幅幅美好画面化作灰烬。

母亲摸着他的头，表扬他做的十分好；父亲吃力地将他连续举高；姬瑞燐带着灿烂的笑容对他伸出手……

“哈哈哈哈哈！！！”两行眼泪滑落至甄枯木的脸颊，“早就不在了啊！早就不在了啊！！！”

——“我所做的一切，原来毫无意义。”

“烧吧！烧吧！全部都烧掉！”以火海为背景，伴随着飒飒砸落的白雪，甄枯木旋转起舞，“整个世界一起毁灭，全部化作灰烬吧！”

戾魔——这一称号是甄枯木在这场漫长仇恨之中唯一获得的东西。

然而现实是烈火延绵，百姓四处慌乱逃窜、抢救家人与财产，谁也不曾给予如同野魂般徘徊的他一丝关注。好不容易撞上了他，那人非旦不说道歉，甚至连骂都没有一句，爬起身继续逃亡。

“为什么你可以笑得这么高兴？！”

“我们没有让你做这种残忍至极的事情！！！”

“轻飘飘？你以为找太阳烛照容易吗？！你知道我为了找到它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我不知道！许多人都不知道！如果南炎人都知道，他们就会全力阻止你！如果东苍百姓知道，也一定有人会制止你！至少我会！你觉得你还能如此轻易地得到那个破秘宝吗？！”

“李奕祈知道！”

“谁要赞美你！”

沉寂一瞬以后，一个壮实、半头白发的拖着一根木腿的男人迈出人群，用力挥臂，一颗石头重重地砸中甄枯木的脑袋。

为什么没有人关注他？为他的无上功绩献上掌声与赞美，问问他迄今为止遭受了多少痛苦、付出了多少努力？

锋利的枯枝从地上钻出，被围困的百姓一脸绝望地抱头跪地、大喊大叫：“怎么回事？！”

万里无云、阳光灿烂的蓝天之下，他昂首阔步，百姓十里夹道相迎，一边撒着五彩斑斓的花瓣，一边振臂高呼“吾皇万岁”。这是甄枯木心中描绘获得胜利以后的美好景象。

“你们，听我说！”

百姓回首，看着一个浑浊不清的消瘦土绿色影子张开双臂，如同要求表扬的孩童一般欣喜地高声宣布：“我是甄枯木，龙幽皇第七子！我找到了秘宝太阳烛照，许愿把南炎人都杀死了！”

“卑鄙？”甄枯木满脸不解。

“难道不是吗？你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不去与他们战斗，却要去找什么太阳烛照许愿！如果你一个个去杀死他们，我还会佩服你！可是你就轻飘飘许了一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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