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格小说网 > 浪漫青春 > 碧帽似云来

第31章 除恶务尽!

  • 作者:啥CP都吃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2-02-22 19:42:16
  • 章节字数:10128字

“这四个字已经印在我心里,无需再看了。但我想仙君恐怕该仔细想想:承霖观以避世著称,尚且有这样的门规;你现在与他有如此多的干系,却一味地想躲避——避得开吗?”

碧云君沉默,凝玉继续说:“孔雀印说到底只是小把戏,我若真想与他斗,总是有办法破解的。但我当年怕死、怕连累承霖观、也怕师姐受苦,选择了粉饰太平,反而让她受了更多苦。若是我当年果敢些,把命也押上,与师姐联手拼个鱼死网破,未必没有拨云见日的胜机。他的力量和声望扩张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每个活着的人都不无辜,有我前车之鉴,希望仙君好好斟酌。”

碧云君把那张纸在桌上捋平,只见上面用极粗的笔满满当当写了四个朱红大字——除恶务尽!

“这……太贵重了……”

他只是隐约知道自己逃不掉。就算身处平和的逍遥山,每年也总能听到几条关于那男人的消息,那人的身影也时常侵入梦境。

就算忽略这些,他也逃不掉。他时常看到自己的头发、眼睛、执剑的手、在水边回顾时的倒影,头脑中细小的闪念……全都和那人依稀相似。

碧云君难受得胃里翻腾,脸色十分难看。凝玉暂停了讲述,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

碧云君刚吹开茶叶,就见凝玉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正是用青线装订的,想必就是她师姐的遗物。

碧云君无语。他原以为他与那人的事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私人恩怨,顶多再扯上凝玉,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偏执到这种程度。碧云君忍不住觉得,自己也是凶手之一。

他当年要逃走,是因为心里害怕、难过,无法忍受了,但总归还是有计划的;那个姓白的少年连保暖都做不到就不顾一切地出逃,心里又该是何等的绝望?那孩子什么错都没犯,只是长得像他而已。他种下的因,果却应在了别人身上。

越长大越是如此。除恶务尽,在母亲眼里,他是否也是恶的根苗?

天枢知道,就算他勤奋练功、每日自省,再练个十年八年,也不可能胜过那个人。

光靠剑降不住怪物,想制服怪物,要有更强大的力量。

天枢有那种力量,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这股力量拿出来,有如恶虎归山,一个不小心,他自己也就成了那人的模样。

天枢怕输、怕自己太过弱小拖师尊后腿,但他真真切切怕到骨子里的,是自己最终也成魔,众叛亲离,永堕地狱。

所以他宁愿输,宁愿永远做个资质平庸的弟子。

这就是他的“惧”。

这种恐惧在推测出师尊的旧事后破得干干净净。

天枢的头脑里乱成一团,他一会儿想,娘说的果真没错,恶人不会自己停止作恶,除恶就要除尽;一会儿又想,既然这么好的师尊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那我为他进地狱里走一遭,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或者他什么也没想。天枢不擅长想事情,这诸多想法都是一瞬间从他神经上碾过,根本辨不分明。他只觉得愤怒,剑气被怒意裹挟,朝着日轮君直攻过去!

日轮君仿佛料到他会刺过来,所以轻松躲开了。天枢清楚对方的习惯,日轮君不喜欢跟人动武,往往只是躲闪,连挡都不屑一挡。

所以天枢这剑还有后招。延绵不断的后招,是他在逍遥山几千个日夜磨练出的又凶又狠的杀招。

即使这样也未见得就能刺中对方,但天枢不会想这些,他此刻只想把剑刺出去,像干渴的人渴望水一样渴望把剑刺出去。

“不错、不错。”日轮君一边躲,一边冷笑着评判:“不错。几年没见,你这剑有点进步。是他教你的吗?”

天枢不理,一招过去又被躲掉。

“他是怎么教你的?像我教他那样教吗?”

“你不准说他!”

天枢怒意更盛,手上的剑陡然快了几分,一剑居然勾住了日轮君的衣袖,在上面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日轮君皱眉,一跃而起,在天枢剑侧踏了一下,止住了他的剑势。

一般的剑这样一下子可能就断了,金乌没断,但也险些脱手。天枢把剑杵在雪上,粗喘着稳住身形。

日轮君也站定,低头掸掸袖子,说:“好几年没人划破过我的衣裳了,你这剑确实是有进步。可惜人没变,还是这么幼稚。”

“你也没变,还是这么无聊。”

“唉,想当初你走的时候,那惊天动地的气势,还以为你要到哪里高就,没想到是去伺候人。知道的说你是他徒弟,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丫鬟呢。就这么喜欢他?”

“你,不准说他!”天枢一字一字地说。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在你眼里,没说出的事是不是就相当于没发生过?”日轮君勾唇笑道:“我不用闻就知道,你和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以后也不会,因为你永远都不会说出,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说了,我师尊也不会在乎。”

“是吗?那我刚才要说时你干嘛吓成那样?”日轮君叹口气,眯眼望远:“唉,这就是你不了解他了。他那人就是这样,当断不断、反复无常,说什么不在乎,都是漂亮话。不信你去试试,真要告诉他你是我……”

“早不是了!”天枢打断他:“早不是了。八年前你亲口说的。”

日轮君无奈地笑了:“所以说你幼稚啊。那种气话,怎么能当真?我当然是认你的,不管你做了什么、走到哪里,你都是……”他顿了一下,说出那个有些陌生的词语:“你都是为父唯一的子嗣啊,孤方玦。”

虽然一直恨自己这身份,但时隔八年真听到对方这样说,天枢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不是。早不是了。”

“随你怎么说。我就是告诉你,若真让他知道了你我的关系,他马上会跟你翻脸。”

天枢冷哼一声:“我不在乎了。你要说就说去吧,别想再用这个要挟我。”

“‘再用’?还有哪个要挟你了?”日轮君有些好笑地说:“哦,凝玉吗?那丫头素爱多管闲事。我跟她不一样,我是来帮你的。”

“你想干什么?”

“没别的。回来吧,我想让你们回到我身边。”日轮君说着,眼睛里透出些半真不假的落寞来:“我年纪大了,也想过过被家人环绕的日子,就这么简单。想办法说服他,回金羽阁吧!还让他做你师父,除了天气冷些,跟逍遥山没两样。到时候你就是少主人,身份今非昔比,就算他知道了你骗他,也不能对你如何。怎么样?这对你有利无害吧?”

“有利我就要答应吗?什么少主身份,本来就是我当初当垃圾扔掉的,怎么现在又要塞回来?”

日轮君垂眼:“是,是你扔掉的。但我只有你呀,现在为父身边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真心实意的,实在是孤独得很。”

这话一出,天枢也有些犹疑,一时没再反驳。

日轮君接着说:“所以即使是硬塞也要来求你。回来吧,跟他一起。过往的事,全都算我的错。”

天枢一激灵,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什么叫都算你的错啊?说得像你本来没错一样?!”

“为父是做过一些错事,但评价一个人的功过,得看总体吧?”

“这话你怎么不跟他说去?!”天枢大怒,忍不住又举剑刺去:“你对他做了那些事,怎么还好意思要他回去?!”

日轮君居然愣住了,他挑眉,一边躲一边反问:“我做什么了?我……谁跟你说的?是他说的?还是你……你自己想的吧?你是不是哪里想岔了?”

“哼,想岔了?好无辜啊你!那我问你,他身上怎么又有你的味儿?怎么我遇上的人一个个都有你的味儿?恶不恶心?!”

“你先住手!”日轮君站定,正色道:“你想错了。我从前对别人是做过一些错事,这个没法否认。但对他——对你师父——没有。我确实标记过他,那是他敬我爱我、主动来求我,我才答应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发誓,当年我对他自始至终都很好,比对你还好,连句重话也不曾说过。”

“要真如此,他干嘛躲你?”

“唉,人的心有时候很复杂的。”日轮君叹口气:“说起这个,你自己想想,凭你刚才看到的——你应该听到我们谈话了吧?你觉得,他对为父,是单纯的怕和厌,还是掺着别的感情?!”

天枢哪能分出心思琢磨这些,他只觉得不知从何而起的怒火汹涌而来,这股他以往竭力遏制的暴虐的怒火,正化为力量从剑尖喷薄而出。

“胡说八道!滚!!”天枢怒吼着,把金乌像刀一样朝对方劈了过去。

没想到这一剑居然中了。

但也并没出现血花四溅的场面,只是在日轮君的外衣上又划开了一条口子,接着,天枢的剑“叮”的一声,磕在了一个硬东西上。

日轮君脸色沉下来,闭上了嘴,周身的气场陡然增强,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取出那东西,是一把匕首,很短,鞘和柄都用低调又昂贵的整块皮革包裹着,剑柄上裂开一道深深的剑痕,几乎断裂,正是天枢劈出来的。

只是很奇怪,这短匕挂在腰间本是为了拿取方便,他却是在外面还罩了一层外袍,要不是此时外袍上被划了一条口子,天枢根本想不出他能从哪里抽刀。

他把那匕首抽出鞘看了一眼,剑身像刚出水的银鱼一样明亮,但又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接着,他把匕首插回去,按好搭扣,重新揣进怀里。

“你把我剑弄坏了。”日轮君抬眼瞪着天枢,那双眼睛亮的吓人,有股说不出的邪气:“小子,你把我剑弄坏了。”

这短剑天枢从没见过,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吗?他心里暗暗纳闷。

然而情势已经不给他时间纳闷了。日轮君突然暴起,踢掉了天枢的剑,又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力气大得惊人。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觉得,老子不还手就是怕了你了?!”

他一脚踢在天枢肋下,这一击竟让天枢飞出去几丈远,整个人陷在雪地里,半边身体麻得感受不到疼,也不能动弹。

天枢才一落地,又听见日轮君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旁边骂道:“刺刺刺,跟你聊几句一直刺老子,烦都烦死了!”

天枢下意识蜷起身子想避开,只觉得后背一疼,又被踢飞出去。

“叫你回家还得好声好气劝,老子就在这儿给你打残咯,扛回去又能咋地?!”

那声音瞬间又出现在旁边,这次天枢没有再躲,他埋头在雪里,借着雪地的掩盖偷偷把金乌召到了附近,飞快地抓住剑,循着声音向奋力一刺!

可惜还是落空了。这次连拿剑的手也被踩住,压在地上用力碾着。

“还刺?手都给你折掉!”

天枢脸陷在雪里,嘴角和鼻孔流出的血,很快又冻上了,不禁呛了几下。

突然他视野里一亮,是被那人拽着领子拎了起来,在雪地里拖着走。

如此走了不远,日轮君停在一处,把他拎到眼前,又问:“跟我回去吗?”

天枢用左手抹掉脸上的雪:“不回。”

日轮君冷笑:“我就知道。你说回我也不会答应,如今争着做我儿子的人成千上万,哪里缺你这一个死心眼儿?回头看看,认识这是哪儿吗?”

天枢勉强回头看了一眼,周围仍是雪地,只是附近一片低洼雪地异常平整,并且东西延绵。能看出来,这下面是一片宽阔的河面。

天枢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答道:“……连雪江。”

“是。你喝这里的水长大,葬身于此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天枢暗想:我没辜负我娘,除恶务尽,我连地狱都不怕下,死更没什么好怕的。

日轮君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你跟你娘,都是死心眼儿。”

说罢,他在江面厚厚的冰上,打穿了一个洞。

洞底黑黢黢的,传出哗哗水声。日轮君把天枢拎到洞口:“去见你娘吧。”

凝玉没有再重复,只是凝视着碧云君。其实碧云君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得不反问几句来缓释自己的震惊。

“诶?!这?”

“这是我派门规第一条里的四个字,师姐把它抄在最后,就是想激励我。现在我把它送你。”

天枢觉得自己不孝,这样明哲保身的日子一过就是八年。可不然呢?除恶务尽,如何尽?避世不出的门派、宽容和善的师尊,他能随便连累吗?好不容易得到了烟火气的平和日子,他舍得随便抛掉吗?

何况恶又是谁呢?受害的人早已登了极乐,再去除恶,还有意义吗?

所以这些年他只是蛰伏、练剑。逍遥山不重暴力,天枢却只练杀招,把剑练得又狠又悍——这原不是他本性。

凝玉直接翻到最后,把册子摁平,而后竟直接把最后一页撕下来,递给了碧云君。

他仗着好运气,遇见了凝玉、碧池君,改名换姓重获新生,有个少年却代替他,永远死在了冬夜里。

尽管知道这是八年前的事,早已经归尘归土、无法改变了,但碧云君还是惊得浑身发冷——要是当年他没有出逃,是不是就不会有跑马山惨案,也不会有那个在雪夜冻死的少年?

“……那个年纪的孩子,长得都是有些相似的……”

“跟我长得像?”碧云君忍不住反问。

“我说一模一样,自然就不是一般的相似。”凝玉毫不客气。

“……”

揽江县外的雪原上,天枢举着嗡鸣的金乌剑攻向那个人时,头脑里也浮现了这四个字。

“除恶务尽!”他娘在世时曾这样教过他。面对不平之事,一定要全力改变,决不能袖手旁观、明哲保身。

阅读碧帽似云来最新章节 不^格小^说^网 w^w^w\.vb\u\ge\.c^o^m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快捷键 enter) 下一章(快捷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