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鹤回想起之前的记忆，忍不住摇头，“不是。”

“那就是有什么想说的？”

晴鹤躺在自己的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帘子，盯着白得没有杂色的墙壁，缓缓闭上了眼睛。“嗯……我有些事不是很能理解。”

“下午是幻术的测验，还不快睡觉？”隔着帘子，健助平淡的声音悠悠传来，“还是觉得上午训练的程度对你来说还算轻松？”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投入这么多？”

仿佛看着她的眼睛，健助就会立刻说出对她失望的话来。

那样，她就会很难过。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还温和的人为什么眨眼间就换了副面孔，不明白在她已经放弃了逃跑的现在，健助反而一副要赶她走的样子。

但他所指出来的确确实实是她的缺陷。

对面传来了笑声。

“那么我也问问你，为什么在意我的事？”

晴鹤将脸埋进被子里。“不知道。”

“为什么怕我？”

大约……因为很强？

然而晴鹤茫然地思考了一下，却很快丢掉了这个答案，回答：“不知道。”

健助又笑了，这是她自从昨天下午不欢而散之后，听见的第一个笑。

那天的中午，晴鹤没能得到答案。健助照常严格训练她，只是再也没有了那样冷淡的态度。

健助说最近周边来了不少奇怪的人，让她老老实实窝在后院，不要乱跑。

晴鹤乖乖听话了，然后她就发现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隐蔽的结界。

“那些人很危险吗？”她问健助。

健助默默地看着她，笑意浅淡地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说。

晴鹤默默咽下追问的话，回到院子中央去做健助给她安排的训练了。

怎么感觉健助越来越奇怪了。

第二天的晚上，晴鹤怀着忐忑的心情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把健助最喜欢吃的厚蛋烧放在了他的面前。

健助投来了疑惑的目光，晴鹤扭过头去道：“看你不太高兴，我听说吃点好吃的就好了。”

他愣了一下，在晴鹤带着点不安的目光中接过碟子，“谢谢。”

二人无言开始用餐。

晴鹤先吃完了，踩在板凳上在洗碗池边洗碗。一阵寂静之后，她头也不回地说：

“如果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的话……可以说出来。”

背后坐在餐桌旁的男人没有回答。

晴鹤抿了抿唇，埋下头去洗碗，也没再说话。

“晴鹤，如果……”

直到她收拾完了，健助才有了动静，可她等了一会儿，却久久没有等到下文，她扭头去看健助，发现健助正专注地看着她，浅浅地，温柔地笑着。

他仿佛是在看着她，又不是，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晴鹤觉得这个眼神似曾相识。

像极了她幻术下看见了美好回忆的那些人的眼神。

幸福，又掺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绝望。

“健助……？”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晴鹤开口叫他的名字，顺利唤回了他的意识。健助清醒过来，看见担忧的晴鹤，缓缓地合上了眼睛苦笑起来。

他的唇瓣翕动着，似乎一直在说着什么，声音极轻，晴鹤集中注意力去听。

“这都是我的错……是报应啊……哈哈……”

晴鹤愣在了原地，随后狠狠地皱起了眉。

晚上就寝，晴鹤看着健助不发一言、眼神涣散地铺好了床铺，终于忍不住站在了他的面前，“健助，你对我说出来好不好？到底发生什么了？”

健助扯开嘴角摸了摸她的头顶，只说：“去睡觉吧。”

“健助！”她不甘心地叫道，却被健助两手一抬托着腰抱了起来，然后径自走到她的床边又轻轻把她放下。“行了，明天还有一堆训练，不累了？表现不好你可就回不去了知道吗？”

眼见着他就要转身，晴鹤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所以告诉我不就好了吗！”

“跟你没关系。”

“父亲！”

健助突然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一双黑眸冷厉地看向了她，“不要这么叫我！”

晴鹤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她看着自己被甩开撞到了墙上泛红的手背，湿润的热意本能地溢上了眼底。

那个变了脸的男人看着她的眼泪，神情一下子僵硬了起来，他抬起了手腕，在触碰到晴鹤划过泪痕的脸颊之前又放下，然后缓缓地后退一步。

“算我求你了，晴鹤……不要问了，真的，不要再问了……”

他着晴鹤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极细微的笑意，用颤抖的声音说完这些，他终究还是走过来，抬起手贴上了晴鹤的脸颊，然后将她拥进了怀中。

“没事的，我只是想我的女儿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她马上就要回来了……”

最后一个词，他说得无比艰难，仿佛只要稍微松懈一点，哽咽就无法压抑，也让这个男人失态地流下泪来。

晴鹤紧紧地抿着唇，听着他颤抖的话语，抬起双臂环住了对方。

“真的吗？”

“嗯。”健助点了点头，感受到小姑娘为他带来的温暖，他将下巴撑在晴鹤的头顶，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似乎沉稳了许多：“只是啊……我有些怕了，怕她看见现在的我，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之后……会讨厌我啊。

“她吃了那么多苦，我这个父亲却直到十多年过去之后才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还那么……卑鄙无耻，居然还想要重新相认。

“她有了自己的朋友和生活，是个被重视、被夸赞的优秀的孩子，可她一旦和我相认，就要失去这一切，因为我，她甚至可能会有危险。

“晴鹤，我到底……该不该见她？”

晴鹤吸了吸鼻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了，“我才不知道呢！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难道不是只有她自己吗？”

她攥起拳头捶了健助背后一下，憋了一会儿，骂道：“健助是个笨蛋！像你这么笨的父亲她才不会讨厌呢！真是的，为什么要问我啊，我都没见过我的父亲呢……笨蛋！”

抱着她的男人笑了起来，听着小姑娘喉咙里传来的哭声，小心翼翼地轻拍着她的后背，认错道：“是是是，我是笨蛋。”

“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大笨蛋啦……”

最后一天来临前的晚上，健助是抱着晴鹤一起合衣睡的。听见他这个要求，晴鹤瞪圆了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然而看着满脸泪痕又哭又笑的健助，她硬不下心肠，最终还是决定大发慈悲，答应了他。

“这一次就不说你是变态了。”

她话都还没说完，健助就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她。“……谢谢。”

晴鹤哭笑不得，“给我好好躺床上去啊！”

那时的她，总觉得健助完全就是个大型婴儿，一点也看不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了。

那时的她，突然开始有了干脆不要回木叶的想法。

那时的她，羡慕起了健助口中的那个女孩。

可是她知道，健助就是一个不平凡的人，是许许多多人眼中危险的存在。

她也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回木叶的，因为佐助还在那里。

她明白，有些事情是羡慕不来的。

明天就是第三天，到那时，她和健助就要迎来分别。

好好珍惜这最后一天吧。晴鹤想，然后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梦乡。

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呢。

可是此刻的晴鹤并不知道，有些故事的结局其实一早就已经有了伏笔。

一早上天还没亮，她就被叫醒了。

“嗯？怎么了健助……”她睁开一只眼看了眼窗外，“天还早着呢……”

然而健助却道：“晴鹤，该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晴鹤的睡意散去了大半，她直直地望进健助的眼底，心底忽地狠狠一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木叶的人来接你了。”健助替她整理好衣褶，脸上的笑意浅浅地，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他转身走到桌子前取下最后一层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她的胁差和忍具袋交给她，然后面对着晴鹤，冷下了脸色道：“等下记住我的话，一旦我对他们释放幻术，你立刻就离开这里，听见了吗！”

晴鹤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幻术？你要干什么！”

“啧……算了。”

天地一瞬间颠倒扭曲，毫无防备的晴鹤对上了健助的眼睛，突然涌起了强烈的眩晕感。

他要……做什么？

“时机到了。”

带着狐狸面具的忍者抬手一挥，大宅附近陆续出现了几个人影。

“上！”

一共五个人影消失了三个，两个正面破门，一个则是跃上了半空，朝着后院的方向落下，不想猛的一下子撞上了结界，雷电霎时间布满了全身，让他发出了痛苦的哀嚎，眨眼间就烧成了灰炭。

“结界？”狐狸面具声音一沉，“破了它！”

剩下两个人各自结印，“风遁·真空波！”“水遁·水铁玉！”

两个大型遁术相继撞在结界上，不多时便冲击得表面上出现了裂纹。最后狐狸面具又补了一个倾注了大量查克拉的风遁，结界终于撑不住破了。

“各位还真是肯下大手笔！”

依旧穿着整洁的白色和服和米色羽织，健助步履平稳地走出回廊，带着冷意的黑眸一一看过围了院子一圈的带着面具的忍者，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我与木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几位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居然派出了两个小队来找我一个小小的商人？”

狐狸面具问道：“宇智波晴鹤在哪里？”

健助的笑意加深了些许，“我倒是知道她在哪儿，不过你们这副架势可不像是要求人问路，倒像要杀人越货。怎么，木叶终于连一个宇智波的小丫头都容不下了？”

“多说无益，搜！”

两名忍者应声消失，健助冷冷一瞥，瞳孔中闪过一丝红光。

“两位要往哪里去？”他的声音骤然降了温度，“不知道来者是客，该守主人家的规矩吗！”

空气扭曲了形状，两名忍者脚下突然一空，原本是房顶的地方眨眼就变成了布满了撒菱的土地，两人扭转身体险险躲开跳到一旁，也不知哪里机括一响，数不清的苦无和千本从各个方向倾泻而出！

发射了无数忍具的机括咔哒一声，弹药终于告罄，那片狭窄的土地上也没有了声息，连替身术都没能用出来，两名忍者就变成了刺猬倒在了血泊中。

“木叶的暗部不该是这种水平吧？”健助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看向了他们的队长，“你们是谁教出来的？连基础忍术都用不好，想砸木叶招牌么？”

狐狸面具气息一滞，健助本以为他生气了，没想到他反而冷笑了一声。

“小田健助，你太天真了。”

仅剩的两名忍者中有一个站了起来，而他的指尖，停留了一只小小的甲虫。

“宇智波健助，你想带着你的女儿一起死么？”

“挥刀多余动作太多了，要是后天还是这个拖沓样子，就趁早放弃这把刀吧。”

晴鹤十分疑惑。

为什么这么在意健助的态度？

健助沉默了，晴鹤却继续说了下去。

“为什么要耗费时间做这种事呢？像你这么强的人，我又能帮到你什么呢？”

“我也一定是不如你的亲生女儿的，我之前惹你生气了不是吗？”

但……为什么？

健助冷淡的态度让晴鹤都不敢再继续叫他父亲了，她甚至不敢再直视他。

“通灵兽不许用，刀忍在战斗中要抢占先机，反应迅速比什么都重要，要是你场场战斗都要召唤忍猫，那你还不如直接认输。”

“雷遁发动太慢，雷刀本来是优势硬生生让你弄成了劣势，要是你次次都这么慢，就乖乖发展幻术！”

健助没有食言，父女的游戏也没有宣告结束，但晴鹤却久违地感受到了丝丝恐慌。

……

诸如此类的单方面批评，充斥了这两天的每一刻。健助毫不留情的话语让晴鹤都要提不起劲儿来了。

“关于哪方面？忍术？幻术？”

她张了张嘴，最后开口道：“关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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