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了。

不要去看，不必去看。

那些回忆终究要变成一场幻梦、一片泡影，都是虚假。

“我们……加快速度吧。”

在差不多合适的距离就折回去吧。

左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晴鹤，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她对自己说：停下来，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好吗？

看一看那个她生活过的地方，那个曾充满了感动与温暖的故乡。

从现在开始，作为一个宇智波，作为脱离了木叶的叛忍。

她和佐助，都要为自己而战了。

他想起来之前被药师兜特意嘱咐的话。

【不要挑衅她。那个女孩子比较谨慎，最近情绪也比较不安定，虽然性情柔弱，依赖性强，可一旦和她动手说不准会立刻被判定为敌人，甚至被推出去当挡箭牌哦。”兜说：“哪怕看起来不像，但那的确是个喜欢把所有可能的威胁扼杀在摇篮里的人。】

因此音忍四人众谁也没有和她动手，也就不知道这个宇智波晴鹤的深浅。只看她那一晚主动找上他们的敏锐的感知，以及面对他们四人的杀气平静得不可思议的态度，再加上今天行云流水地布置幻术并毫不犹豫地直接以写轮眼激活的表现，多由也和左近就知道她对写轮眼以及自身实力的开发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而且结合情报，她还没有展现出所有实力，不禁对药师兜的话信了几分。

不管怎样，她似乎并不是个可以拿捏的简单角色。

【要是能好好配合，这次任务也许不会太难。】

这是兜最后一句话。

配合？

和谁？宇智波晴鹤？

四人众觉得十分荒谬。

“两个宇智波一起叛逃，木叶是一定会派许多人来追的，你们几个活着的越多越好，别把命浪费在他身上。”

多由也和左近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在说，那个幻术她是下了大力气的，也在阻止他们为了拖延时间想要折返回去的打算。

还蛮敏锐的嘛。左近挑眉。

“我知道了。”多由也看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变化，她和左近对视一眼，都暂时打消了之前的主意。“但进化状态二是一定要做完的，哪怕赌上我们的性命。而且大蛇丸大人的意思是要先从佐助大人开始。”

状态二的咒印吗……

晴鹤首先就不愿意佐助去冒着个险，她也并不很是信任所谓的密药，可是正如多由也所说，他们的任务就是这样，木叶很可能会派出相当阵容的小队来追他们，如果她和佐助都觉醒状态二，那他们还有可能成功越过火之国边界。

“先汇合再说。”她皱了皱眉，“最差也只有这么做了。”

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全力赶路，终于在天亮之前发现了另外三个人。

佐助看见晴鹤的一瞬间下意识别开了视线，但很快他察觉到晴鹤的脸色不是太对，又用质疑的眼神看向了她身后的多由也和左近。

那些家伙一上来就击败了他，难道对晴鹤也……

多由也、左近：不，我不是，我没有。

“佐助，你想好了吗？”

晴鹤的神情有些疲惫，脸上已经惰于表现出任何一丝情绪了，“听他们说咒印觉醒途中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鬼童丸已经拿出了药丸递到了他的面前，佐助看了一眼就捏过来咽了下去。

这就是答案。

晴鹤无奈叹气。

“不赌一场被抓住也是死，有什么好犹豫的？”佐助表情淡然，好像说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事似的，“倒是你晴鹤，在我这边结束之前，不许死掉。”

晴鹤挑眉，也用和他一样冷漠的语气道：“死？你在说谁啊？下忍佐助君。”

“哼。”佐助立刻就被她这句话激起了强烈的挑战欲，“那希望你名副其实，曾经的中忍晴鹤小姐。”

佐助钻进了木桶，四人众立刻开始准备封印术式。其中，多由也和左近则是心情微妙地瞟了晴鹤一眼。

“怎么了？”

只不过一眼而已，晴鹤就敏感地察觉到了视线。

“不……没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对来之前药师兜给他们的情报产生了些许怀疑。

性格柔弱，依赖性强？

晴鹤盯着四人施展封印术，目光专注，如果不是开启写轮眼要耗费不少查克拉，她可能会全程开眼看着。

她不得不承认，大蛇丸派来接应他们的四人众的确是有着相当不错的实力，除却战斗之外，结界和封印似乎也是他们所擅长的，这大大颠覆了她内心的想法。

晴鹤漆黑的眼中划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这些人还有不少价值。

她记得这些人仿佛说过，只要自己和佐助愿意和他们走，就是四人众的首领了？

对佐助的封印术已然完成，晴鹤便开口道：“辛苦，为了应对木叶接下来的行动，可能需要你们配合一下了。”

鬼童丸眯了眯眼睛，对她的话语似有不快，“这话应该我们来说吧？您和佐助大人乖乖被我们护送就好了。”

说话的虽然是鬼童丸，但这显然是四人众所有人的想法，晴鹤也并不意外自己没有被他们视作实际可用的战力，毕竟他们之间还没有交过手。

不过无所谓，在她已经下定决心的现在，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咬破手指在掌心划下一条血痕，结印，嘭的一团烟雾过后，碧眼的玳瑁出现在晴鹤的掌心，而且它一出来就发现在场的除了晴鹤都是它没见过的人。

小桐的尾巴戒备地低垂着，轻轻一跳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在高处无声地打量着四人。

晴鹤抬手轻轻顺了顺它的毛，稍稍安抚了小桐的紧张情绪。

对于鬼童丸带有蔑视的话晴鹤权当做没听见，她对四人道：“这是我的通灵兽忍猫，嗅觉比一般忍犬要强，有它在我们可以掌握追兵的动向，配合陷阱和伏击，离开火之国应该不是问题。还有，这些卷轴你们两人一个，里面都是忍具。”

多由也和次郎坊接住晴鹤扔给他们的空间卷轴，和剩下的左近、鬼童丸一起沉默了。

“你……准备得挺充分啊？”鬼童丸忍不住吐槽。

晴鹤平静地说：“这是当然的吧？难道你们以为这么大的事我会什么都不做就跟着你们走吗？”

四人众目光微妙地瞟了一眼木桶。

这不就有一个吗。

“之所以想要和你们配合，是因为我们姑且也算是把性命交给你们了，对于木叶我的了解也更多一些，这样大家彼此都方便。”

晴鹤又摸了摸小桐的脑袋，压低声音道：“情况之后跟你说，任何人靠近我们都要说一声，尤其是木叶的人。”

“小桐，我们要脱离木叶，离开火之国。”

小桐碧色的猫眼看过四人众身上的护额，末了看着晴鹤眨了眨眼睛，无声地点了点头。

它不是没有疑惑，只是在这种沉重的气氛下，它一个字都没问，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主人的判断，听了主人的话。

晴鹤再次揉了揉它的小脑瓜，喉咙有些干涩。

“我们走吧。”

消息传来的时候正值凌晨，一大早就被叫来了火影楼的卡卡西听完了纲手的话，罕见地被打击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您说……晴鹤带着佐助一起离开了村子？”

卡卡西愣了一阵，几次开口都差点说不出话来。“火影大人，您，开玩笑的吧？”

纲手默默叹息，她已经给了卡卡西很充足的反应时间，没想到他还是这幅半信半疑的样子，她指了指桌上的两封信对他说道：“我没有心情开这种玩笑，这是她留给你和日向玄一的信。现在，卡卡西，我要你立刻接受这个事实！宇智波晴鹤还有宇智波佐助叛逃的事实！”

卡卡西拿过其中一封信，目光触及上面熟悉秀气的笔迹，呼吸便凝滞住了，拆开读完后，他渐渐垂下头，眼睛失去了光彩。

“团藏那个混蛋，上一笔账还没和他算，这次又借木叶的手下达那样的任务……眼下最重要的是追回他们两个，另外接到第一班带队上忍渡部勇助的消息，晴鹤那孩子似乎是和音忍一起走的，不出意外佐助也是，卡卡西，我现在命令你立刻打起精神，组建一支小队去追他们！”

“……”

“卡卡西？旗木卡卡西！你听见没有！”

【卡卡西，你还记得送我胁差的那个小田吗？他就是我的父亲，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关注着我。你说，这是不是造化弄人？】

【对了，马上就是你的生日了，那就送你一个礼物吧，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就擅自准备了几本我看着不错的小说和游记，自来也大人的作品还是少读为妙，小心未来找不到女朋友哦？】

【真的，真的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你。】

【——曾经的宇智波晴鹤绝笔。】

事到如今，卡卡西已经基本明白了一切。

他被晴鹤完美的伪装给骗了，但他也理解，和亲生父亲相比，哪怕是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可是他想问问晴鹤，这么多年来的陪伴，难道就真的换不来一个分离之前的告别吗？

“卡卡西。”

见指望不上卡卡西，只好把带队任务交给了鹿丸之后，纲手沉着脸又对他说：“晴鹤的事情是我们的疏漏，才让团藏钻了空子，但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要把她带回来……鸣人体内的九尾最近越来越容易躁动，我们也都看见了他三番五次地使用九尾查克拉，这样下去封印自然会松动，如果没有能控制住九尾的后手当年的惨剧很可能会重演。”

“带回来？”

卡卡西将信攥紧，蓦地冷笑起来：“火影大人，您觉得可能吗？”

“这是命令！”纲手一拍桌子，数条裂纹应声出现，“晴鹤的写轮眼比佐助要强，甚至可以媲美当年的鼬，一旦尾兽暴走只有她能通过写轮眼控制住！”

“纲手大人，您觉得在木叶夺走了他父亲的情况下，就算她被抓回来，还会老老实实任凭差遣吗？高层也不会再信任她，她的下场会和无数悄无声息死在‘根’的那些人一样！”

卡卡西的声音沉了下去：“晴鹤……别看她表面上听话，其实我知道她的内心很执拗，如果真的把她抓回来，她大概宁可杀死自己也不会乖乖听话。火影大人，您明白吗？木叶根本没有能说服她回来的理由。”

纲手缓缓地叹息一声。“我知道。”

“所以我对鹿丸下的命令，也只是尽力而为。”

木叶的动作很快，另一边刚刚避开静音、不知火玄间、并足雷同上忍小队的晴鹤和四人众不多时就收到了小桐追兵来袭的警告。

“追兵到什么位置了？”

小桐嗅了嗅，“似乎被引到陷阱那里去了，有一个人停下了，追我们的还有四个人……那只臭狗也在，我们拉不开距离。”

“是我和左近设下的陷阱。”多由也道：“第一个时间比较充裕，是个连环陷阱，我放了不少起爆符，居然才炸到一个么……”

“有擅长追踪的犬冢和日向的忍者在，难免如此。”

话虽如此，只不过不同于四人众的不甘，晴鹤想的却是那个留下的人很可能是被炸伤了。

是谁？

晴鹤默默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会不会是她认识的人？

【是又如何。你会担心他们，他们可未必会担心你，他们抓你回去是要送我们去死！】

不，他们不是有意的。

【但结果会是什么样呢？】

【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从一开始，我们就只是想活……活下去，活得好。】

【愧疚之心只会被利用，哪怕真的有人会理解我们，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决不能赌！】

“晴鹤小姐！出现了第二支队伍！现在已经到了五公里外！”

【看吧。】

小桐再次嗅闻，瞳孔稍微放大，进入了戒备的状态，“晴鹤小姐，这批人全都是相当强大的人，和鹿丸君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像是被这番话迎头泼下了冷水，晴鹤的心脏顿时冷了个透。

“多少人？”

“四个，他们身上没有特别明显的味道，我嗅不出来是谁。”

晴鹤闭了闭眼，“不用费劲了，是暗部小队。”只有他们才会忌讳身份暴露，将身上的气味抹去。

她的眼眶发热，不禁为自己方才的想法而感到讽刺。

是想利用她的感情，让下忍小队牵制住他们么？

“加快速度，另外准备好迎战，之前追我们的下忍都是小角色，这批人才是主力。”

甚至更糟糕，以她对团藏的了解，她觉得里面很有可能有“根”的人。毕竟大约只有团藏才对写轮眼如此执着，会在这种时候派一整队暗部明目张胆地追来。

这也意味着她与佐助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如同卡卡西接受了宇智波带土的写轮眼一样，他们的目的很可能是杀人夺眼。

“混账！木叶现在应该调不出人手才对。”多由也他们是掐准时间行动的，也知道经过之前的混乱，木叶必定会重点防备敌国趁火打劫，对于他们的离开甚至很有可能根本无法及时反应，也未必会穷追不舍，但这批暗部的出现显然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居然来了足足一个小队？”

左近啧了一声，叫道：“次郎坊，还有多少起爆符？”

“我这边还有十八张。”

多由也道：“我还有十二张。”

“30张么……有点少啊。”左近又问：“还有谁身上带着起爆符？”

晴鹤沉默了一阵，开口：“我还有十张，你有什么打算？”

“我和鬼童丸留下来拖住他们，用鬼童丸的术包裹住起爆符攻击，出其不意，能解决几个是几个。”左近说完，想起了之前被四紫炎阵烧死的暗部忍不住露出恶意的笑来，“之前没尽兴，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就看看这一批木叶暗部又是什么水平吧！” m..coma

四人接连冷笑起来。

他们接到的就是死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把她和佐助带回去，如今奇兵突现，追兵人数直接超过他们一倍，一开始的优势也不复存在，可这并不足以让他们恐惧。

——因为哪怕因为最强的君麻吕不在这里而变成了四人众，他们依旧是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狠角色。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离火之国边界线无论怎么赶路都还有半个小时脚程，可如果暗部小队也加入了，那就只需要短短的十分钟就能追上他们。

左近和鬼童丸离开了队伍去迎击暗部小队了。晴鹤虽然对他们无甚同情，也不得不承认有他们的存在自己和佐助存活的概率才会越高，所以额外嘱咐了他们一句。

她同时也有些庆幸，剩下多由也和次郎坊相比刚才那两个还算是可以沟通。

晴鹤不清楚暗部小队的实力，也就没办法估计留给他们的时间，撇开这些，现在最大的转机就是突破火之国边界线，到时候暗部虽然不一定会撤退，木叶的下忍却一定会回去。

“小桐，暗部小队跟得紧吗？他们有没有可能也有通灵兽追踪？”

小桐否定：“没有，但是他们知道我们会从哪里出境，直线朝这边来的。”

“哼。”晴鹤勾起唇角冷笑，“也够自信的。木叶的下忍呢？”

“现在还剩下鸣人君、鹿丸君还有那只臭狗。其余人被之前的陷阱伤到了，可能也知道还有人追我们，追得没有之前那么急了。”

“鸣人君是一定不会中途撤退的。”晴鹤对此丝毫不怀疑，“他体内的九尾查克拉几乎无限，体力也比一般人好，只要帕克还跟着我们就甩不开他。”

事到如今，面对面的战斗似乎已经无可避免了。

隐约的爆炸声接二连三从远处传来。不一会儿，小桐突然提高了音调：“不好，有两个暗部被放过来了！”

多由也哼了一声，“那两个没用的家伙！次郎坊，带着他们先走！”

“等等！”

多由也看了她一眼，“我们没时间浪费了！”

晴鹤看向小桐，“小桐，能感知到左近和鬼童丸的状态吗？”

小桐很快给出了答复：“还活着，但是感觉也拖不了多久了，被拦住的暗部在不断拉开距离。”

“敌人很强。”次郎坊道：“没必要分开行动了，多由也，你并不擅长近身战，被他们两个围攻就麻烦了。”

“少命令我混蛋！”多由也脸色阴沉得可怕，显然已经开始焦虑了，哪怕嘴上给次郎坊骂了回去，她还是听进了话，留了下来。

可就算如此也不是长久之计，连左近和鬼童丸都奈何不了的对手，他们能打得过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暂时没有办法的话，不如听一下我的意见？”

在两人质疑的目光下，晴鹤的面容异常平静。

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好一会儿之后，晴鹤的眼睛骤然一痛，写轮眼恢复了原本的黑色。

晴鹤闭了闭眼睛，缓解了一下眼睛的干涩和疼痛，“拖一两个小时足够了。”

足够了。

【我的女儿该和你一样大了。】

他们明明面对面相处了那么久，却至死才能相认。

对于晴鹤所说的两小时多由也是不太相信的。

“那个幻术能困住他吗？”不久，多由也忍不住问。

想起木叶的种种，想起卡卡西，想起玄一和拓海，想起良子……想起那么多对她友善的人们，晴鹤都忍不住想要回头。

滞留幻术——牢影之术解除了。

她向来不会和敌人废话，更何况对方是她的指导上忍渡部勇助，对她了解不浅，这让她更没有余裕做多余的事。

昏暗的木叶森林里，三个人正在极速飞驰。

因此从勇助一踏进那片范围的时候晴鹤就启动了幻术结界，以防万一甚至用了质外绝道叠加了一个小幻术，让勇助以为她还留在那里。

滞留型幻术很费神，但不这样做他们逃不掉。晴鹤结合之前药师兜透露的消息，已经知到渡部勇助最初就是三代为了监视她而被特意安排过来的，那么就不能拿他和其他指导上忍一概而论，一旦遭遇就很容易被抓住。

现在真实存在着的是她，是佐助，是他们为木叶所不容，是木叶处心积虑利用他们，毫无仁慈与怜悯的事实。

还有她的父亲健助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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