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旧呵呵一笑。

田化雨拨乱棋盘，重新下这手棋，意欲何为？

回头得跟公主殿下彻夜探讨一下这个大太监的心思。

“许探花不用妄自菲薄，以你如今在文坛的声望，教几个毛头小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刻意提这一嘴，本就没奢望真能见到陛下，只是作为一个故人又是臣子，来到宫中，不问一句的话，反倒会让田化雨觉得他在隐忍。

问了，才显得他真的不在意朝堂之事。

打牌、听曲、逛勾栏？

许怀旧心里吐槽了一下。

田化雨打乱布满黑白子的棋盘，将一颗颗黑子捻入棋盒，道：

“十七皇子年纪尚浅，咱家觉得宫中的教书先生过于死板，不适合继续教学，不如明日起便由许探花给各位皇子上课吧！”

见田化雨一直看着天，许怀旧觉得他应该是下逐客令的意思，准备识趣的起身告辞。

田化雨突然问道：

“传闻陆地神仙可证长生、开天门，飞升仙界。许探花也是习武之人，在你看来，天门之上真的是仙界吗？”

许怀旧也抬头看了看天。

江湖上多有传闻，陆地神仙可开天门而飞升。

可是这不科学啊！

天空之上不应该是大气层、外太空？

难不成那些飞升之人都去太空旅游了？

收回思绪，许怀旧摇头笑道：“许某境界低微，不敢妄言。”

这时，一只路过的鸟儿遮住了田化雨的视线。

咻！他中指轻轻一弹，一缕气劲直冲云霄。

挡路者死！

小鸟儿的尸体咚的一声落在地上，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连忙捡了鸟尸。

田化雨若有所思，淡淡道：

“咱家倒是想看看，天门之上，是否真是仙界！”

…………

“唉！想不到我这样的社畜有一天还能当老师。”

“教的还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子！”

许怀旧默默吐槽着自己。

走在后宫中，心里很是忐忑。

他之所以回京城，全是因为被惊鸿仙子追杀所致，本是不想参与到朝堂争斗中的。

可是身怀江山图，不参与就要被公主殿下割了一生的快乐，身不由己啊！

“嗯？”

许怀旧望着前面的路，突然有点疑惑。

记得出宫是往这边走的啊，怎么感觉跟之前从韶华宫出来走的路不太一样了？

要不找个太监问一下？

不行，我可是名满天下的许探花，怎么能让人知道我迷路了！

十二年前，我也是后宫的常客，应该不至于迷路！？

这就是出宫的路，肯定没错！

许怀旧坚定信念，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俄顷，许怀旧望着一座宫殿，他嘴角微微抽搐。

艹！这不是十二年前皇后居住的长春宫吗？

我怎么越走越深了！

难道我真迷路了？

不，我不信。

许怀旧瞥见宫殿门口站着一位老宫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赶紧走上去问道：

“请问出宫是往这边走吗？”

老宫女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许怀旧来时的路。

我果然迷路了！

许怀旧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欠身道：“打扰了。”

准备转身离开时，宫殿内突然传来一道柔美中带着一丝疑惑的声音：

“许探花？”

又遇到熟人了？

许怀旧回头望去，那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长发飘飘显得有些慵懒，但却遮盖不住她曾经那份母仪天下的威仪。

正是十二年前的皇后娘娘，已故太子、青王，以及永平公主的生身母亲。

许怀旧可能记不得当年奉茶的小宫女（如今的王贵妃），但肯定记得当年与陛下对弈时，在一旁帮陛下摇扇的皇后娘娘。

“臣，许怀旧，参见皇后娘娘。”

许怀旧不由自主的说出这句话。

他在王贵妃、田化雨面前都是自称草民的。

不过，田化雨授命他明日到上书房教书，称臣倒也没错。

“还真是你啊，怀旧。”

皇后娘娘喜笑颜开，连忙朝许怀旧招了招手：

“进来说话。”

许怀旧环顾左右，直言道：

“臣不敢！”

深宫之中，一丁点不对的行为都会引来无穷的祸患。

如今的长春宫冷冷清清，宫女没有几个，侍卫全无，若是让外人得知许怀旧就这样进了长春宫，难免有人非议。

皇后叹息道：“如今的长春宫只是一座冷宫罢了，本宫早已不是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许怀旧仍是摇头。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马服的女子，骑着一匹白马，身后跟着一群侍卫宫女浩浩荡荡而来。

刚才在门口等候的老宫女连忙施礼道：

“老奴参见淑妃娘娘。”

又一个娘娘……后宫娘娘就是多啊！

许怀旧心里吐槽了一下，微微俯首：

“参加淑妃娘娘！”

骑在白马上的女子朗声道：“都平身吧！”

她跳下马儿，将缰绳递给身后的贴身宫女，拍拍手掌来到长春宫门前，正要进去，又回头看了看许怀旧，纳闷道：

“这位是？”

皇后娘娘微笑道：“景华十年，许怀旧，许探花！”

淑妃娘娘一听，两条眉毛顿时弯了起来。

她珍珠般的大眼睛打量着许怀旧：

“你就是那个作了《水调歌头》和《过零丁洋》，还殴打教坊司花魁寻求刺激的风流才子许探花？”

殴打花魁寻求刺激这事是不过去了？

许怀旧心里吐槽了一下，回道：“不敢当。”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当的。”

淑妃娘娘冷冷一笑，质问道：“你不在教坊司寻欢作乐，跑到长春宫来做什么？”

“今日田公公邀我在御花园下棋，出宫时迷了路。”许怀旧答道。

“田化雨那个大太监邀请你下棋？”淑妃娘娘皱了皱眉。

这时，皇后娘娘插话道：

“好了，别在外头站着了。许探花，本宫与你多年未见，正好淑妃妹妹也到了，你不用再顾忌什么，进来说话吧！”

……

淑妃娘娘的宫女奉上茶水点心。

皇后娘娘感慨道：

“自打本宫被削了皇后尊位，御膳房的人也不大待见长春宫了，这些年要不是淑妃妹妹时常来探望，恐怕我这宫里的人差不多都要饿死了。”

许怀旧想问一句：公主殿下就没来探望过吗？

但又不知道淑妃娘娘是个什么货色，就欲言又止了。

“许探花有话直说便是，淑妃妹妹是信得过的人。”皇后娘娘道。

淑妃望向许怀旧：

“你想说什么？”

许怀旧略作思忖，道：

“我只是觉得长春宫有点过于冷清了，宫殿外连看守的侍卫都没有。”

淑妃解释道：

“长春宫如今只是一方冷宫，在这里当值的人注定没有主子的赏钱，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愿意来。况且，这宫内不知道多少双田大太监的眼睛，他不需要派人看守，各宫之中有任何动向，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现在怕是早就有人将你到长春宫一事，禀报到他耳朵里去了。”

许怀旧瞥了瞥一旁伺候的宫女们，道：

“淑妃娘娘这般说话，就不怕被田化雨听了去？”

淑妃笑道：

“本宫才不怕他。再说了，身边这些人都是从小就跟在本宫身边的，不会给田大太监通风报信的。”

皇后娘娘将一盘精致的糕点推到许怀旧面前，轻声道：

“怀旧离京多年，许久没有尝过宫里御厨的手艺了吧，今儿托淑妃妹妹的福，本宫借花献佛了。”

许怀旧微笑道：

“怀旧日前已经在韶华宫尝过了。”

提到韶华宫，皇后娘娘的脸颊上的苹果肌突然颤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

她朝自己肩膀那儿比划了一下，笑道：

“本宫依稀记得那一年，永平才只有这么高，听陛下说起许探花年纪轻轻，却是才情无双，就嚷嚷着长大后一定要嫁给许探花了。”

提到这个，皇后娘娘突然问道：

“一别多年，许探花成亲了没？”

皇后娘娘莫不是要给我和殿下做媒？

许怀旧宠辱不惊道：“江湖游历，未曾遇到良人。”

这时，淑妃笑道：

“良人是没有遇到，勾栏里的姑娘怕是不少吧？”

“……”

许怀旧嘴角微微抽搐。

皇后娘娘也不再提公主殿下了，似乎生怕女儿被许探花祸害了似的。

赶紧岔开话题，道：

“怀旧回京后可在朝中任职？”

许怀旧儒释道：

“明日开始，在上书房给各位皇子教书。”

“可别误人子弟才是。”淑妃冷不丁的来了句。

她没有子嗣，表示不慌。

许怀旧尴尬一笑。

皇后娘娘叹息道：

“太子和青王相继病逝，如今年长的皇子都不成气候，陛下也身体欠佳，大夏朝未来的希望全在几个小皇子身上，许探花还需多多用心才是。”

许怀旧点点头：“尽力而为。”

他心说：教坏了可别怪我，是田化雨这么安排的。

提到陛下，淑妃娘娘突然感慨道：

“自从陛下称病后，后宫的姐妹们也不争宠了，本宫没戏看，也只能每日骑马散心，要不就是来长春宫陪姐姐聊天，着实无聊的紧啊！”

淑妃娘娘在后宫之中竟然是靠看妃子们争宠为乐子的？

许怀旧愕然。

淑妃娘娘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望向许怀旧，笑吟吟道：

“许探花在江湖游历了十二年，可有什么趣闻趣事能让本宫和姐姐消遣消遣时光的？”

“信。”

“许某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

田化雨微笑道：

收起了所有黑子，田化雨抬头望了望天色，漫不经心的说：

“陛下病重，不宜见人，等病好些再说吧！”

许怀旧没再多言。

他表示不想误人子弟，谦虚道：

我能教皇子们什么？

这事他还是能昧着良心的。

田化雨抿嘴一笑：

许怀旧轻声道：

“咱家就知道，许探花绝非那些死板的酸儒。”

许怀旧笑了笑，没说什么。

许怀旧刻意说道：

“许某回京多日，当年陛下对许某颇有赏识，不可能否见一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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