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抬起眼，遥望窗外的黑夜与不时传来的隐隐哭喊声。双眼摸索，似乎在追寻着，那一丝不属于光落城的光。

窗外黑暗正浓。竟也有一缕月光拨开云雾，吹撒入窗，纵入垂直，竟稳稳地盖在方涧和阿闹的身上。

“我今天，看到了太多平凡渺小的生命在我眼前流逝。面摊寡妇，残疾鞋匠，挑粪的姑娘...我曾经不经意间见过他们很多次。我知道，他们，真的已经在用尽全力的，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活着。他们，好像真的只想活着...好难。

此刻，方涧躺在床上，阿闹靠在床沿轻轻的拨着板栗，而单璟川则瘫坐在阿闹的脚边地上。

人总有梦，美梦自赏。

方涧的梦里，是在南方，等待着他的人，和找回的记忆。

方涧，沉沉的昏睡了过去。昏迷间，只记得似乎回到了自己那破旧的吱嘎作响的床。隐约听到了似乎也极为虚弱的阿闹在与单璟攀谈什么。自此，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一连三天，数场极限战斗，让一个小小的一境灵奴身心俱疲。哪怕方涧有着那强大的自愈能力，身体的伤修复的再好。可精神的极度紧绷和疲惫，终究还是到达了极限。

此刻临近学院，碰到援军。那紧绷已久的弦，瞬间放松。也连带着，卸下了精神之眼的支撑。盖上了黑夜的自眠。

小葵花的梦里，是姐姐、奶奶和自己，在草原尽头尽情欢唱。

阿闹的梦里，是慈祥的阿爹阿娘为他戴上来之不易的银饰，听他说真正的真相。

单璟的梦里，是那些渺小而执着的人，最单纯的笑。还有，还有很多...

……

“啊～～”

第二天，几近晌午，方涧才伸着懒腰，从床榻上爬起。

回首，只见一撮狐狸毛和一片叶子静静的躺在枕边，叶子上歪歪曲曲的写着几个字

“哥哥。奶奶来接我了，以后我再来找你玩呀。——小葵花”

这小妮子...还真不让人省心。

随手收进空间戒指。方涧坐在床边，看着阿闹那空荡荡的积满了灰尘的床。嘟囔道：“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

不再多想，方涧站起身子，刚打开门要往外走去，就迎面撞见单璟川端着水盆站在门口。哪怕昨天接应了自己，方涧也依然对这所谓的“太子”不太感冒，。

点了个头，便绕开单璟川要离开。

“你的伤没事了吗？”单璟在背后问道。

“挺好的...你跟着我干什么？”方涧回过身，只见单璟川整理着袖子跟在他背后。

单璟川似乎也被他的一问愣住了，两人就这么站着，半饷没人说话。

深深的看了眼方涧，道“我是要回宿舍，借过。”说罢，撇了撇头发，借了个身子，便傲气的擦肩而过。刚走两步，便停下了身子，说道：“别忘了两个月后的比赛。好好学习礼仪。到时候输了哭鼻子，可就来不及了。”

“你的宿舍可能在我们贫困生这儿嘛？”方涧喊道，可似乎反而弱了自己的气势。便更大声的喊着，生怕他听不到一般。“到！时！候！谁哭还不一定呢！切！”

说罢，便叉着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更不知道在高傲什么。

少年的争吵总归是莫名其妙。

...

三个月的时间眨眼飞快。方涧来这学校意外收获良多。除了时常去藏文阁翻阅“南方”的线索之外，更多的时候都在枯燥的修炼。经历了那次袭城方涧直观且深刻的知道了，强大的重要性。

此时，方涧盘膝坐在床榻上，似乎已经许久未动。仔细看，甚至可以看到有薄薄的一层灰在方涧的身上坐落。

鼻息未动，仿佛已经圆寂。只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丝丝向方涧靠拢的银色光元素，才能证明与方涧格格不入的用心。

鸡窝头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窝，阿闹的那只小宠物最近总是在方涧的脑袋上打滚睡觉。

可爱的小嘟脸极具诱惑性。不知道的人，甚至会认定这就是萌宠的错觉。可待他杀人于无形之时，怕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突然，方涧的肩膀猛的震动了一下，震落了身上的灰尘，也把小虫阿乞震了下来。惹得阿乞扭了扭身子，生气的飞到赶来的阿闹怀里。

“小贱哥！怎么样怎么样！突破了吗？”阿闹细声问道。

只见方涧的睫毛微动，带动眼睛轻启。干净的眼睛里，似有神气。

“突！破！啦！！！我终于突破啦！！！”突然的高呼吓了阿闹和阿乞一跳，阿乞甚至直接钻进了阿闹的袖子里。

方涧兴奋的拉着阿闹喊道，似乎因为太久没有开口，声音竟是有些嘶哑。可哪怕如此，也掩藏不住所有的兴奋：“阿闹！我以后就是一境灵奴巅峰啦！”

阿闹也为方涧感到开心：“小贱哥！你好厉害啊！恭喜你呀！”

自从几个月前，方涧前后历经了几次大战。几乎每一次都是鲜血淋漓，用极限和潜能在战斗。

作教官说过。没有哪个强者不是浴血而生的。这几番战斗后，方涧的修为直线上升，直达一境的灵奴巅峰。

但这灵奴升灵兵的瓶颈属实花费了方涧不少时间。这次静下心来，闭关了整整七日，终于在今天突破了。

正巧，碰到了身上已经带满伤痕，前来接应避难人群的单璟川。

而单璟川今日在对光落城的救援中，派出了自己所有隐藏于城中的所有暗卫和侍从，甚至自己也亲自前往外城，四处救援。可哪怕如此，这短短的半天内，单璟川已见证了太多的死亡和残酷。

吱～咳、吱～咳

回过头，再次望着窗外。

这漆黑的房间里，只有一缕月光洒落。

三个少年和一只狐狸沉沉的睡着。

城卫和学院，是整个光落城最早知道恶灵袭城的消息。学院也早早安排所有中高年级的学生以及老师前往救援。

...

“你怎么样？没事吧？”单璟川问道。

确实，反观此时的方涧，属实有些惨不忍睹。浑身几乎浴血，褐色红色的血液交织，衣衫满带破损与透露出的伤痕。像极了逃难之民。

三人一路疾行，有惊无险，总算临近学院。

但方涧依旧嘴硬不改，“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我，我有事...”

还没说完，方涧便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既然，人总不能好好活着。净在这凡世间受尽苦难后，再泯然消散。那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匆匆活这一世，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单璟川问道。

阿闹看了一眼蜷缩在方涧怀里的小狐狸，又垂眼看了一眼单璟川。将一只刚刚拨出壳的栗子仁儿，递给了单璟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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