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在名册上画了四个圆圈：“好极了，那有劳贤侄和这三位镖师保护我的商队回到丝都城。黄师傅，出城还有很多手续，我先走一步了。”

王笋目送顾文走出镖局的大门，转头看到面沉如水的黄蛮，同样拱手作别：“感谢黄师傅的抬爱。我很想学习您的掌法，但是父亲生死未卜，我实在没有心思安定下来。我要回去准备出远门的补给，告辞。”

黄蛮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城府深沉如顾文者，面对会自己把脖子贴在刀上，甚至可以笑着转个圈给自己开一刀的对手也会不知所措。

黄蛮只觉得天旋地转！

“在城主大人眼里”寥寥数字，让黄蛮意识到自己的重大失误！

“所以我不要钱。”

“驼蛮镖局大酬宾，买三送一，机不可失哦。”

“我们兄弟也觉得你父亲是一条真汉子，这趟返程也是想要找找他的踪迹，不如你一起来吧？”

黄蛮在边上硬着头皮说：“王笋才走过一次拜沙站，用他占据一个镖师的位置，这生意我替您觉得不划算。”

他并不知道王庆被顾家兄弟逼到绝境的理由，但是王庆与顾家兄弟，以及顾家兄弟背后的城主府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一点是板上钉钉的！

在城主的眼里，势必会有这样一种猜想——会不会是黄蛮指使王庆这样做的？

顾文那一封要求自己杀人灭口的委托信，根本就是在向自己索要投名状！

那是自己洗脱嫌疑的最后机会！

但是黄蛮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没有杀掉王庆的遗孀，还资助了他们；不仅没有弱化王笋，反而在众多镖师面前许诺教授他的武技——

不如直接在脸上写“幕后黑手”这四个字吧！？

现在城主面前有两个需要杀死的对象，一个是十五岁、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王笋，还有一个是以二品武者身份建立驼城最大镖局、手底下有二十余武夫的自己……

王笋还自愿跟着顾家兄弟前往席尔沙漠赴死了……

喜欢躲在暗处观察的黄蛮，也感受到了暗处传来的注视。

等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的时候，惊怒交加的黄蛮面前早已没有了少年的踪影。

……

“就是这样。所以黄蛮暂时没有精力来处理我们——等等等！你太阴险了吧！我以为你最多拿碗丢我，现在咬牙切齿地往碗里倒开水是要怎样？！”

王月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未免太小看黄蛮了吧！他在驼城呼风唤雨十几年，在我看来城主府才是空壳子一个吧！沙国给他开出来一个城主凭证而已，耽误大家赚钱的话那个城主府分分钟被铲平才对！”

“跟你弟弟一样没见识——都说了不要往碗里倒开水！”

“你说过练气士都是靠给武器附加属性来取胜——”

“往碗里倒开水算什么附加属性！给我用灵气把碗的边缘变得‘锋利’……不对！为什么要用碗啊你个农妇！”

碗的边缘变得锋利的同时，碗里的水也变得冰冰凉凉的，王笋摸了摸碗里温度骤降的水，若有所思。

“我弟弟三岁就知道不能用碗里的水洗手了哦。”

“重点不是这个吧！”

总之早上软弱的王月和称得上温柔的王笋都消失了，两个人就当做无事发生。抛开已经可以说是藕断丝不连的亲情关系不谈，两个人都更习惯这种互相嫌弃的日常。

“你真的太小看黄蛮了。”王月咬了咬嘴唇，“他没有那么脆弱。”

“是你太小看城主了。”王笋斩钉截铁，“你以为他真的只是个人贩子？那我问你，顾家兄弟的商队年年都来，驼城有一批一批地出现陌生人吗？”

驼城的懒汉们为了生存破家荡产，鬻儿卖女的情况也有，但是这座小城却少有突然出现的生面孔。王月于是茫然地摇头：“城主府偶尔会除名一两个侍女，允许她们在驼城嫁人，但很少……”

“那些就是残次品，而且被修改过识海，删去了一段记忆。”

“能做到这种事，说明城主府里，至少有一位金丹修士。”

“想不到黄师傅竟然有这种仁义之心！”顾文转头看向黄蛮，语气中满是赞扬，脸上的笑容更是和煦无比，“不仅收留孤儿，而且还传授武学，当做镖师培养。驼蛮镖局让我大开眼界。”

在驼城，十五岁的孩子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之前一直深入简出，经历二十余天的孤儿生活，再蠢也该知道世事险恶。

然而现在的王笋脸上就像写满了“我活腻了”一样，就算下一秒一边说着“没意思”一边抹脖子也毫无违和感。

“你想说什么？”黄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请您仔细想一想，在城主大人眼里，谁才是需要灭口的优先选择吧。”

从王笋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催命的诅咒一般：“驼蛮镖局的镖师做了出格的事，您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呢？”

这下就连顾文也变了颜色。

王笋从善如流：“确实，这生意太不划算了。您的镖队头尾长二三百步，只有两个老牌镖师会捉襟见肘，碰上沙匪就出问题了。”

黄蛮脑门上冷汗涔涔，此时王庆家传的武学倒是其次了，由于王笋在顾文面前对自己的恩情大肆渲染，此时黄蛮和顾家兄弟之间的私情不能说是亲密无间吧，至少也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你说的不对。”王笋还在输出，“黄师傅都说了，我父亲未必真的死在席尔沙漠了，还是有生还的可能性的。”

第五十七章：黄蛮的麻烦

“因此抚恤金也谈不上，但是黄师傅还是让我们姐弟住在镖局的房子里，不然的话光是寒夜就能夺走我们的性命了！”

顾文笑得更加灿烂了：“你说要子承父业，现在是不是要毛遂自荐，跟我走一趟席尔沙漠呢？”

“我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没想到跟你父亲一样不知所谓。”

“驼城的聪明人太多了，少我一个也无所谓。”王笋笑着说，“倒是您经营着这么大的产业，不谨慎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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