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右前方有一队守卫，人数不少。”一个矮个子男人弯着身子跑了过来。

“看看情况，先不要起冲突，必要的时候再向第二集合点撤退。”他们在旧城里做了充足的计划，撤离的路线，每个人任务的安排，谁去当侦查，谁去断后，尽可能的去减少伤亡，每一种情况都做了考虑。只要在撤离前留下标记，那竹就会知道他们因故前往了第二集合点。

他们的第一集合点在一小型便利店里，这边有一排排的货架可以藏人，如果不发出声音，基本上不会暴露，即使暴露了，这里也有后门，不会被堵死。

这一集合点站着十多个人，现在旧城还活着的反抗军就只剩下这些了。进旧城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只要在不夜城里装穷人流落街头就好了。难的是在旧城里生存，旧城里面的危险程度永远是难以估料的，更何况他们还有着搜寻第一代首领的迹象的任务。很多人在探索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折在了流放者的手里。

那个焦急的守卫看到这一帮拿着武器的人不但不感到害怕，反而脸上扬起了笑容，他高兴地大喊道：“救一下啊！”

冲出去准备动手这一帮人都有点疑惑，救？救什么啊？

蝎式的机械尾巴抽击在他的腰杆上，将他整个人直接打成直角。

男人被迫撞击在墙上，缓缓滑落，看着那只蝎子一样的流放者继续追击着最初的那个罪魁祸首。

他一转头，就看到一个身影跟他擦肩而过。

而他横在了长得像蝎子的高级流放者面前。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庞大的身影就将服装店的展柜玻璃连框拆下，清脆的碎裂声音，带着大量晶莹的碎片飞舞，还有带有机械蝎子的流放者愤怒地嘶吼。

“我日你吗呦。。”

所有人都傻眼了，而下一步反应过来都开始转身就跑。

要知道蝎式可不是闹着玩的。

“哥，往哪走？”反抗军的人边跑边询问头巾男的意见，要知道可没有半路堵人撞见高级流放者着一计划安排。

头巾男听着背后的尖啸声，一咬牙说道：

“往那队守卫的方向跑！”

说完头巾男往前冲刺了几步，跟那个一直在跑的守卫搭话：“哥们体力不错啊。”

那个守卫喘着粗气，但速度不减。似是见到有这么多人能跟他一起跑，感到十分安心，笑着说道：“那是，我可是用过一块【长跑，C+】的芯片。”

头巾男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一钢管把守卫的膝盖敲碎。

“真他吗能跑啊你。”头巾男啐了一口，转头继续前进。

人们从躺在地上哀嚎的守卫两侧分着抛开，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估计他们是要一人往地上啐一口的。

蝎式经过，直接用机械尾巴给趴在地上的守卫从背后捅了个对穿。从背后刺入，从前面穿出，竟是直接把尾巴卡在了肋骨之间。整个守卫挂在了上面，半死还未死，出气多进气少。蝎式似是感觉到尾巴上的异物，甩了两下，那守卫就牢牢的锁在上面。蝎式见剥不下来，也就挂着他继续追击，守卫被拖在地面上，拖了一路红印。

“能站起来吗？”小十七扶着一十三站起身。

“还好。”一十三摇摇晃晃地起来，可惜腿一落地就倒吸一口凉气。一十三强忍着把凉气咽了下去，摇摇头说道：“没事。”

小十七将他扶住，往一十三背后一看，一十三那身整齐的西装背后差点被整个切开，从左肩到右腰是一条细长的口子，在往外缓缓渗血，左肩最为严重。背后不致命，伤口渗出来的血已经和衣服粘在了一起，不处理也没什么大问题。最重要的是，一十三的腿扭伤了。

“得先给你包扎一下。”小十七有些焦急，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先去那里面躲一下。”一十三一指离得最近的一间商店。

小十七搀扶着一十三走了进去。

远处已经开始出现流放者的身影，刚才那只蝎式的尖啸，估计得引来不少。普通流放者是围绕着高级流放者移动的。流放者会逐渐聚集在这一片，直到等到高级流放者的下一次调遣。

小十七用刀割了一段裙子，给一十三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到了后背她倒有些为了难，背后伤口太长了，就算是用她整条裙子，也不一定能包上。

“没事，包扎一下肩膀就可以了，后背就不用了，伤口不深。”一十三坐在柜台里面，拍了拍地面，示意小十七坐在他的旁边。

小十七在地上做好，拉了拉一十三，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休息。

“小十七。。”

一十三开了口，却被小十七低声接过话来。

“我们先在这里等一阵子，等到你腿好一点儿我们就先转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搬到公寓楼里，那里门一关谁也找不到。”

“小十七。。”

“没关系，虽然居民区里面食物不多，但是我是谁，对我来说找一些食物轻轻松松。再说了，就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等你腿完全好了我们再考虑回无序，没事，用不了多少天的。”小十七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一样快速地说着，完全没有给一十三说话的机会。

“小十七。。”

“一十三，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小十七似乎早就知道一十三想要说什么。

一十三一愣，转而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小十七，你听我说。这个事只有你能做到，我要你回地下图书馆去找馆主，你先听完说完，馆主有办法解决旧城现在的局面。你要知道，他可是有着一整座图书馆的人，他会有办法的，知道吗，你快去快回，来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两个一起在这里等不是办法。”

“那你怎么办。”小十七有些红了眼眶。

“我就在这里等你，哪也不去。”一十三伸出右手，揉了揉小十七的小脸，“听话，你要赶紧去了，再拖下去外面的流放者就更多了。”

馆主确实能够救他们，但是她怎么能让一十三独自留在这里。

“我，我走了。”小十七一咬牙，也没有耽搁，转身就准备出发。

“小十七。”

小十七停下脚步，转过头。

一十三脸上扬起微笑：“路上小心。”

小十七挥了挥手，走出了门，走到一十三看不见的地方才伸手把脸上的泪抹掉。辨别了一下方向，尽可能不被察觉地努力奔跑着。

“一晃这姑娘都长这么大了。”一十三叹息了一声，笑着感慨道。

馆主救不了旧城，现在已经没人能救得了旧城了。或者说旧城的存在本事就是一个错误，毁灭了也是个好事。

只希望馆主能把小十七留住，硬留也好，打晕也好，别让她再回到旧城了。

真的拜托了。

一十三摇了摇头，看向商店里面的房间，说道：“出来吧，我听见你了。”

“哦？耳朵这么好使？”从里面不知道是库房还是休息区走出来一个胖子。

“没有，我就随便一说诈你的。”一十三坐在地上笑了笑，失血让他有一些疲惫，倒是想躺在地上，可惜后背的伤不允许。

那胖子探出头看了看门那边有没有东西盯着，然后放心地笑着走到一十三旁边，拍了拍屁股坐下。

“吴老大没跟着其他人一起撤走？”一十三看到疯狗吴出现在这里还有些诧异，他听重月说豺狗帮先一步离开了，虽然碰上了蝎式，但也基本上都离开了才对。

“没走成，被蝎式断住了，不过跑之前坑了不夜城的一个老东西一笔，现在那家伙估计得死不瞑目。”吴胖子贼笑了两声，身为旧城人，坑死一个不夜城人是完全不用愧疚的。

“怎么没直接往无序跑。”无序不是安全的很。

“本来想走的，结果被另一只高级流放者拦住了，就那个个子高，胳膊长，扔石头那个。那家伙被我们的人打了一枪头，我费了老劲才给他杀掉，可惜那家伙死之前喊了不少流放者过来，给我逼的只能往回走，哪成想守卫还进了旧城。”吴胖子的脑袋上也挂了彩，沾了不少的血迹，也没有擦，就那么让红色铺在头上。

“你呢，你身手还不错，怎么伤的？”

“我？让蝎式用尾巴豁了一下，有一个守卫给了他一枪，倒是救了我一命。”一十三苦笑道，除非像五那样的身手，不然遇上蝎式怎么都要挂点彩的、

“让你那妹子走了？”一十三和小十七说话都压低声音，吴胖子听着也不真切。

“伤了腿。”一十三就回答了三个字，也不解释什么。

“是条汉子。”

“旧城就这么没了？”

“应该吧，怎么，感到可惜？”

“倒也没什么可惜的，不过以后不会再往旧城送人了，倒也不错。”

“都一样的。”吴胖子向后靠在柜台上，“并不是有旧城才会有旧城人，是因为有了旧城人才会有旧城。明白吗，就算旧城没了旧城人也会一直存在的，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罢了。”

“那以后旧城人在不夜城里叫什么？”一十三似乎明白，又不是那么明白，毕竟他从来没有在不夜城生活过。

“什么叫穷人，穷人是一群被社会假装有发言权的人，是就算是大声呐喊也会被遗忘的人，没人会关心你怎样，有多苦，其他人只会把你当乐子看。你看是不是和旧城人一个样子。以后的不夜城里的穷人啊，估计都意识不到自己过的苦了。”

“哪有不知道自己过的苦的人。”

“你在旧城里面过的苦吗？”

“。。习惯了。”

“习惯真是个好词，大家都习惯了，就把习惯当理所当然了。”

“。。。”

一十三想了想，接着问吴胖子：“吴老大觉得不夜城是个什么样的城市？”

“在我还在街头帮派当混混打手的时候，我以为不夜城是个能让每个人都吃上一口饭的城市，毕竟有芯片技术，不说人人都科学家，人人平等嘛。后来我才发现，那座城市只是上面人的城市。”

“有钱的人？”

“不，有权的人。”

“不都一样。”

“不一样的，有钱的不一定有权，但有权的一定有钱，这个道理你懂吗？”

“不懂。”

“也没必要懂。不夜城有个特别著名的笑话，那就是：总有一天，那些上面的人和我之间要产生生殖隔离。”吴胖子嘎嘎地低声笑着。

“不夜城需要穷人？”

“不夜城不需要穷人，但不夜城会自然的生产穷人。因为能赚钱的知识芯片都被大家族收购垄断了，普通人只能接触到最普通的芯片。而且不夜城的雇佣关系是相当脆弱的，稍有不慎，每个人都会变成穷人。”

“如果不夜城不需要穷人，那我们这些被关进旧城的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一十三想靠在柜台上还靠不了，只能直挺挺地坐着。

吴胖子诧异地看了一眼一十三。

“为什么会这么想？跟你说意义论是世界上最脑瘫的东西。”靠在柜台上的吴胖子直起了身子。“我问你，你今天。。昨天，说昨天吧，你昨天吃的怎么样？”

“还挺好的。”昨天吃的还算不错。

“好，假如昨天早上，不夜城，轰，爆炸了。好，不夜城没了，那你昨天吃的什么？”

“还是吃的那些啊。”

“对啊，不夜城在不在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一十三听到这话沉默了，若有所思。

“你做的全部事情都只与你自己有关，别人没资格评判你的选择，这是你作为一个旧城人所拥有的最大的自由。”靠制造尸体来维持旧城稳定的疯狗吴坚定地说道。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思考着各自的问题，光线很快就倒退着爬出了这一间商店。

“太阳落山了。”疯狗吴低声说道。

守卫把右耳的耳机摘下来，皱着眉头揉了揉耳朵。

视线逐渐陷入黑暗。

“头儿说了，她先去搞两把枪，然后我们就对那些进旧城的守卫动手，能多搞到几把武器我们撤离的几率就更大些。”头巾男说道。

“几个人？”头巾男也探出头。

“就一个。”怎么看都是一个人。

“人少就赶紧给他宰了，动手要快，他再喊我们就都要暴露了。”反抗军的人纷纷举起武器，冲出便利店准备动手。

“这一万块可真难赚。”

“我。。我超。。”

谁呀，在公共语音频道里瞎嚷嚷，搞得啥也听不清。

“这有他吗一万块钱！快他吗来人支援！”

“支援！支援！”

守卫端起了枪，这种拯救生命于水火之中的事我肯定义不容辞啊！

不过，这耳机里的声音怎么感觉这么近呢？

“什么声音？”大家好像都听到了有人在求救的声音，喊得这么大声不怕把全城的流放者都叫过来吗？

头巾男探出头，之间对面的服装店里，一个守卫撞开了门，急匆匆地就朝他们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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