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聚集在这里的人都有些诡异。

忍者在和女巫在碰杯，骑士和僵尸在握手，戴草帽的家伙在这米字型红眼睛的人相视而笑...

但是环境使然，这改变不了气氛很美。

头顶的月光杂糅着暖色调的灯光，恰到好处的给人一种温情而又浪漫的美。

本来还各种担心和猜测，在见到油水四以溢的烤鸭、铺满冰层的三文鱼刺身、巴掌大的龙虾钳以后。

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下马威，什么庐山真面目，这重要吗？

管乐部的人在幕后深情演奏，钢琴的清脆伴随着大提琴的深沉，在芳香四溢的花园中回荡。

各式的长桌摆在盈盈草地上，上面堆满了海鲜、烧烤、甜点之类的美食。

这是新的群体，你我就是一体。

彼此之间就是支柱，彼此之间就是归属，这里就是全新的家...”

这不重要。

要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就没有那每天500块的补贴，这就说明已经踢出了新手村。

这样一顿大餐可是不可多得了。

史迪说得好，我辈中人必须能屈能伸，能吃饱就绝不做饿死鬼。

所以他和史迪今天一个白天都只喝了白开水，入场之前开闸泄洪。

现在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

于是乎两个人互相掩护，摸清了整个场面的布局，以及负责更换菜品的侍者会在哪个方向走动。

当下选了个能最快拿到最多吃的的地方，而且还是灯光较暗的边角。

由于陈寒蘑菇套的体型比较占位置，所以他们周围很少有人，正好开辟了一片好天地。

一人一菇，拿着餐盘可以说是饕餮进食，风卷残云。

相比较下，苏白就优雅得多，站在他们身边正慢悠悠地品尝香槟的醉人气息。

陈寒现在就如同被摆在这的装饰品，恰到好处地和环境融为一体，缩在蘑菇套下大快朵颐。

要不是拿吃的不方便，他连脸都不用漏，可以说是非常完美。

而且大家聊开了，基本没有人像一开始冷场时那样对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现在都是自得其乐，侃侃而谈，优雅得像是富商的交际会。

根本无暇去管这个鹤立鸡群的蘑菇到底是不是特意摆在这的吉祥物。

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所以陈寒拿了一盘子吃的后，就缩在里面，势必不吃完不走了。

“情况还行”，苏白看着身边两个“莽汉”，拿起小锤敲开盘子里的虾鳌，将晶莹的白肉送进嘴里。

他白色的面罩下，眼睛平平地扫视了会场：“没有‘杀气’”。

突然的中二让史迪立马接话，他的嘴里塞满了各种吃的：“当然，作战计划必须成功，只要再消灭两只澳龙和一整只烤乳猪，我们就是优胜者，兄弟是不是？”

他无暇伸手，用头顶了顶蘑菇，因为陈寒一直没动静：“吃晕啦？”

“没”，陈寒这才把头伸出来，满嘴的油渍在笑：“这里面有点暗，螃蟹不太好弄”。

陈寒两只手从侧边的洞里伸出来，一手一只螃蟹，示意他在里面这么久没动静的原因。

“我觉得你需要这个”，苏白递过来一个小锤。

“感谢！”，陈寒眼睛一亮，他早没看到这个，不然就不必用牙口咬了。

陈寒乐呵着结果小锤，目光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因为吃东西太过入神，除了那一碟碟的“山珍海味”，根本就没好好看过周围。

但是这样也好，没人注意到他。

他突然觉得存在感不高也是个好事，起码之前的忧虑都没有发生。

没什么人会特意过来认识一下他。

这么看，这场聚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无拘无束，胡吃海喝，真的有够悠哉！

前面靠近香槟塔的地方，红白衣服的巫女微笑着站在俊朗的吸血鬼伯爵旁边。

两人窃窃私语，举着高脚杯对饮。

男才女貌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

水汽在边上飘荡，巫女的样子真像是动漫里走出来的，随时随地会射出破魔之箭，击碎别人的心脏。

她笑得那么温柔，完全和那天酷飒的表情对不上号。

原来顾瑶曦不只是威风凛凛的酷，她偶尔也会中二，她温柔起来的样子也是那么的光芒四射。

陈寒耸耸肩，这种场合，那种贵族的公子哥，肯定带着女票都是撑场面的。

温婉可人又那么大方得体，多长脸呀！

你看那个伯爵的笑容，下颚线立体得像刀锋一样，完全的少女收割机啊。

哪像他，浑身上下能那么硬气迷人的，估计只有手上的蟹钳了吧。

勉强当个螃蟹粉碎机还差不多。

只是她是大姐头，大姐头还会想起来拐过来了一个无知少年吗？

会的吧，但不会是现在应该。

陈寒叹了口气。

“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史迪啃着猪蹄喝着红酒：“看你的表情像很煎熬啊。”

“没啊，我在思考”，陈寒扭头：“...思考应该拿螃蟹还是拿龙虾。”

“吃龙虾吧”，苏白信了他的话，说：“澳龙不用剥壳，侍者会开好虾背，直接吃肉就行，螃蟹还得自己开”。

“傻啊！小白白你的思想是不对的”，史迪咽下口里的肉，恨铁不成钢地嚷着：“选啥呀，肯定两个都拿啊！一口龙虾一口蟹”。

果然吃货肚里能撑船。

陈寒要不是现在不方便鼓掌，肯定给360°的给史迪膜拜。

简直就是吃货界的标杆。

顺着史迪的背后，陈寒看见另外一边的餐桌旁，有个人好像在看他这里。

他稍微低了低头，但是视线还是和那个人对上了。

那边的男人也穿着燕尾西装，一手插兜，一手举着高脚杯在摇晃。

中长的黑发有些显小，但是不可否认的很帅。

男人看着他这边，脸上笑了笑，但并不是那种觉得他滑稽而嘲笑。

笑里感受不到任何敌意，笑得很诚恳。

男人手里的酒杯在对着陈寒示意一下，像是敬酒，然后一饮而尽。

陈寒缩起脑袋，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该干嘛，他不认识男人是谁。

而且他手里也没拿酒杯，有的只是两只螃蟹和一个小锤。

无可奈何，他随便地把螃蟹拿着比划了一下，漏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回去。

有点奇怪的男人，为什么感觉对方笑的时候有种老友见面的错觉。

舞会在音乐的抒情中渐渐步入尾声。

陈寒非常庆幸他的室友如此靠谱，整场舞会下来，专挑大家伙吃。

简直是一顿胖十斤！

而且还如此和谐，没有人不怀好意地过来打招呼。

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那就是这个蘑菇套行动不方便，拿东西的时候有些碍手碍脚。

不然最后那一盘烤鸭腿肯定还是能圆满入肚的。

花园会场的中心，有人在做声情并茂的总结，几乎到场的所有人都在空中举杯。

以示意这次舞会的圆满举办成功。

陈寒身边，除了苏白拿着香槟，他和史迪手上的高脚杯都是满满的果汁。

要是有的躺，他肯定史迪会选择和他一起躺下来，叼着吸管慢慢品尝橙子的芳香。

“哈！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史迪猛吸一口饮料，畅快地感叹一声。

陈寒脑袋伸在外面点头附和：“棒！”。

苏白笑笑：“交际会变成大胃王比赛”。

“哎，每个人的目的不同，我们交际的内容就是那一只只烤猪蹄和大龙虾呀”，史迪挑眉，举起手：“205club干杯！”

看得出史迪吃得很兴奋。

陈寒也举手，苏白耸肩，但也还是递出酒杯，三个人碰杯，酣畅地饮尽。

陈寒觉得这一刻他很开心，没有那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崇高，只是心里的满足和温暖。

有人在你身边志同道合，愿意偶尔配着傻一傻，这不就是最难得可贵的吗？

陈寒瞥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无声地笑了笑。

“...，海波德的新晋红人——陈寒！”

前一秒温暖的气氛瞬间崩塌。

绘声绘色地说着套话的人忽然不知道在讲到些什么的时候，喊出来“陈寒”的名字。

两个字在会场中炸响，准确地说实在陈寒他的耳朵里炸响。

舒缓地音乐骤然停止，变成欢欣鼓舞的拍子。

有人带头鼓掌，视线在人群中寻找那个名字的主人所在。

怎么了？该死地根本没听到那个人说了啥？

脑子里被各种肉类堵塞了应该，全是油！

“靠，忘记了这茬！”，史迪愤愤地拽下一根鸭腿。

“刚刚...是说我吗？”，陈寒的脑袋快缩进洞里了，他僵硬地扭头看向史迪，寻求着帮助。

“舞会的保留节目，简答地说就是——才艺展示”，苏白在身后解释。

“啥？”，陈寒傻眼了。

“差不多就算是舞会后的余兴节目，随便表演些啥，再找人评判，也就图一乐”，史迪一口咬下鸭肉咀嚼：“没想到居然点名，那个主持人，好像是个文员，也喜欢凑热闹”。

“那我...，该干嘛？”

掌声愈来愈激烈，已经有人看向了他这个形态诡异地蘑菇，在场的人也就找到了焦点所在，纷纷投递过来目光。

“没事，不在乎形势的”

“对对，随便啥都行，高手才是上去装杯的，你混混就行”

史迪和苏白非常贴心地给出建议，然后各自让开，好让聚光灯有处可循。

陈寒吸了吸鼻子，目光看向那个职业假笑的主持人。

主持人正伸出一只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他咽了口唾沫，所有人的都投射过来诧异的眼神。

“这蘑菇不是装饰品啊...”

“我也以为呢，还以为是什么特别奖品...”

“没，入场的时候是走进来的，当时没注意...”

旁边的人在窃窃私语，大家的讨论点全部转移到了这个蘑菇套以及人上。

“那就是陈寒吗？”，有人几乎惊叹：“果然有够神秘！”

“史无前例地第一人哎，不过好像经历很悲催啊”，又有人说：“怪不得套着伪装，看来还没走出自闭的情绪”

啥米就自闭了？

陈寒苦涩地在心里呐喊。

他两只手抓了抓旁边的湿巾，一手油渍。

然后在各路掌声中终于迈步。

这时候向退缩也没地方退缩了，总不能真就原地蹲下，装吉祥物吧！

我其实是来工作的，我不是来参加舞会的，你们叫错人了吧...

这话说出来恐怕真就出糗出大发了。

音乐声再次变得舒畅，陈寒觉得他要被这些目光盯成烤蘑菇了。

他一步步走向那个笑得扭曲的主持人。

陈寒站在男人的旁边，场下的掌声停止。

主持人又开始侃侃而谈，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脸上尴尬地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耳朵里都有着嗡嗡的声音。

像极了上课的时候被突然点到名字，站在讲桌前大声做自我介绍一样。

长发的巫女在捂着嘴，眼睛眯成一道缝。

她笑得也很开心。

但周围最不缺的就是笑声。

一个蘑菇站在聚光灯的焦点，被主持人一番夸赞。

呵，多么可笑。

他滑稽地像个小丑，正在表演这无声的哑剧，博得了满堂喝彩地笑声。

这是这些笑声总让人很烦，那时候酒吧里的大汉也这么笑。

这里的人也这么笑，连旁边的主持人也笑得那么大声。

灯光依旧像利剑一样直指他，但是这一次好像没有人会来打破这束灯光。

上百双眼睛正盯着他，像是期待小丑下一刻从怀里掏出的是苹果还是，毛毛虫。

陈寒挪动了，笨重的蘑菇套这时候像山一样沉重。

他走向了香槟塔。

周围的声音静止了，乐队也停止拉动琴弦。

“他要干嘛？”，史迪嘴里叼着鸭腿骨。

“不知道”，苏白摇头：“看上去好像对他很不友好”。

“总感觉是故意的”，史迪吐掉骨头：“简直过分！”

吸血鬼伯爵端着酒杯：“你觉得他会这么做？”

巫女没有说话，她收敛了笑容，看着台上的蘑菇正水汽的边缘挪动。

陈寒并没有想愤愤地掀翻香槟塔，他只是在上面取下一个空杯。

然后缓缓地摆好。

香槟塔的下方的平台里有很多酒，这里是酒水供应点。

由于不好弯腰，陈寒只能以一种滑稽的姿势从下面取出好几瓶五颜六色的罐子。

再一次博得了全场的欢笑。

他不在乎了，这些笑声他已经麻痹了。

陈寒沉浸在他的思维里。

他没什么才艺，要说擅长的，他挺会憋气的。

总不能在这个超能力遍地走的地方开口说一句，我来和你们比一下憋气，谁先呼吸谁是乌龟。

恐怕真的会把人笑死也不过分吧！

但是吃遍各行各业底层饭的他，各种各样的杂活他都会一点。

当然，要说高雅点的，那就只有调酒了。

蹩脚的手法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

陈寒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套着这个笨重的套装，把那些五颜六色的酒瓶打开。

闻一闻气味，大概能辨别出是什么酒。

然后按照心里的比例混合，没有摇杯和弹簧，只能用干净的罐头瓶代替。

憨厚的样子在卖力Shake，虽然他做的手法没有很花里胡哨，但是却不能说不标准。

只是蘑菇脑袋也在很有节奏的摇摆，真是让人不想笑都不行。

但是，陈寒没管这些，他很认真，每一步都很细致，都按照他心里的谱子在进行。

这个谱子他牢牢地记着，因为有人夸过，他不会忘记。

陈寒打开盖子，完美地将酒斜倒入高脚杯。

最后一步，他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任何人，只有那不远处的一个白瓶。

他迈着大步走过去，围在那里的“怪人”都为他让开一条路。

但看得出，他们不是为国王开路，而是给小丑放行。

现在谁在乎这？

陈寒拿起那里的白瓶，一瓶纯奶。

他手上没有一丝颤抖，稳稳地挤出一滴，不多不少，滴入杯中。

孤独的天使眼泪，完成。

陈寒嘴角一扬，他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是第二人次在别人面前做这个。

现在听起来依旧那么中二，但是却有人完美地解释了它的含义。

天使都孤独地只敢落下一滴眼泪，为什么小丑要所有人陪他一起笑呢？

掌声，又是一阵掌声。

主持人带头的鼓掌将陈寒的思绪拉回来。

他低下来没去看任何人。

“这一杯鸡尾酒包含诗意的色彩在杂糅，醉人的酒香在肆意，多美好的层次啊”。

主持人无时无刻不在吹捧

“这一杯酒作为海波德史无前例第一人的佳作，我们将再次请出一位，来作为品尝它的贵宾”

主持人语调又一转，吊足了胃口。

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那我们请出龙科的‘顾瑶曦’，作为海波德公认的评判大师，由她来品尝这一杯绚烂的鸡尾酒再合适不过了”

主持人的声音如同炸雷在陈寒耳中掠过。

他感觉耳膜都快被击穿了，眼神下意识地瞥向前方，那个红白相间的巫女，精致的脸上也漏出了一丝诧异。

所有人都畅所欲言，大家可以在踏入海波德后感受到不一样的温暖。

周围有着人高的绿植墙和花海，被园艺师修剪地无比精美。

野蔷薇、风铃草用做点缀，像是华贵的精灵在舞蹈。

交流是不可能的，吃才是王道。

这可是免费的露天自助，好吧，租衣服算门票钱了。

但那也是血赚！

香槟塔立在正中，徐徐冒着白气，迷离梦幻。

在一段声情并茂的抒情朗诵以后，音响里开始播放起动人而又舒缓的音乐。

或许这里的人每一个单独走出去，都会像是穿着二次元的cos服走在街上，只会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只能被异样的眼神对待。

但是如果一群这样的人走在一起，那合群感就不会让人产生疏离。

“这是一场社交的晚宴，一场解放二次元性情的舞会。

是的，好像每一个人都是这么奇怪，但是聚在一起，就不再奇怪。

我们的面具不是伪装，而是消除沟通的恐惧。

起码，所有人都在纵情畅饮，相互攀谈。

当然，也有个别例外，就比如陈寒和史迪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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