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这是。”

“捅了妖怪窝吗？”

“哼，妖怪窝。”肖明捂着尚在流血的肩头，风度不能丢，展开折扇轻抚，“倒也没错。你们且好好瞧瞧，玄清山这位邀诸位前来伏魔的陆掌门，自己做了什么好事。”

与此同时，滔天妖气跟着涌出，如同有形之物般，惹得在场众人纷纷皱眉。

魔族大军已围住玄阳峰的山头，魔尊便站在那秋青阳身侧，瞧着情绪比刚来时平静，但仍看不出喜怒，黑压压的魔族好似下一刻便会将整个玄阳峰如陆宁江的寝屋般夷为平地，但此时，这位传言中被魔尊掳走、同时为近日杀妖主凶的秋青阳却将矛头指向了玄清山掌门？

即便觉得这是恶徒混淆视听的离间计，但眼下密室之处妖气熏天的，让肖明的说法相当有力，众人惊疑不定，见他们没有先动手的意思，一时也不敢跟魔族硬碰硬，皆巴巴地望着那地面的凹陷，等一个说法。

虽不是亲生的，也是亲徒弟，肖明想抽，奈何现今早已抽不动，还得小心对方一个没控制住力道就把他给捏死了。

“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放屁，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我懒得与你解释。”肖明白了他一眼，“松手，陆宁江呢？”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我不跑……”肖明抬手去推他，“满山的人和魔都看着，你这孩子注意点。”

魔尊眼中自然没有除了他们师徒以外的任何物种，他淡淡扫过余下惊惧的面孔，颔首：“是，师尊来参加伏魔大会，自然不会走。所以我便来了，想看看，你们如此兴师动众的，是打算怎么‘伏’我。”

玄清山其他长老亦在此时赶到，为首之人自远处而来便气势汹汹：“你们这两个孽障！还敢回来？！”

“花长老。”肖明抬头瞧她一眼，懒懒拱手算打过招呼，“我不回来，玄清山都要变成妖山了。对吧，掌门师兄。”

冷霁月并不傻，肖明不解释，他也从言语中听明白，略诧异道：“师尊是查出了，便是陆宁江一再嫁祸你我？”

“妖言惑众！”花长老不由分说便拔剑，“冷霁月修妖修魔，你作为师父护短护得瞎子都能看出来，谁嫁祸你们？”

猜测得到肖明的默认，冷霁月颔首道：“知道了，那便杀了他。”

花长老怒道：“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冷霁月瞧她一眼：“我师尊只有一位。我就是杀光你们其余所有人，也称不上这八个字。”

肖明咳了声，跟冷霁月一道作为目前视线的中心，以扇掩面。

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冷霁月手下的魔族发出按捺不住的低沉咆哮，但没有魔尊的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看在师尊的面子上，我今天可以不杀你们。”冷霁月的声音不知为何带着些许的雀跃，“只要陆宁江给我和师尊磕几个响头，我便只杀他一人。”

玄清山的长老们气得手都在微微发颤，活像集体患上帕金森。

但陆宁江这么许久都没动静，着实奇怪，此时再缩头乌龟又能缩到何处去呢，总不能把山体打穿从地底溜了吧。

这么一想倒也不是没可能，肖明几步走到密室边沿，目光于满地狼藉中搜寻，见一身影背对他的方向，隐在暗中，瞧不清在做什么。

“阻止他！”尹乐也瞧了两眼，忽而厉声道，“他要吞食妖丹！”

暗处的人闻言，缓缓转过身，黑暗中越发妖异的绿瞳令闻声上前的所有人齐齐一惊。

“诸位莫慌。”陆宁江对着他们，又像是对着夜空，仰起头，指尖捻着一血红色的珠子，“待我境界大成，必带领你们，踏平魔界。”

随着破空之声，肖明手中折扇已然狠戾地贯入他小臂，人也随之跟上去夺那枚炼成的妖丹：“你先拿镜子照照自己现在的样子！”

晚了，像是早料到会有人来阻止，陆宁江像毫不察觉疼痛般抬手将那枚妖丹送入口中。

“我怎么了？我有何错？！”他吞咽下去，冠发已散，非人的低吼随着话语一并自喉底发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玄清山！为了整个人界！”

“为什么这个人特效做这么好！给导演组塞鸡腿了吗？！”肖明处在暴风中心也不忘吐槽。

冷霁月已瞬息便抵达肖明身侧，挥袖便带起一阵罡风，就在肖明以为一场大战即将开展时，陆宁江丢下一个幻术，转头跑了。

嗯，跑了。

有冷霁月在，再强的幻术也很快被破，就是回过神所有人发现陆宁江就这么跑了的时候，两边人马面面相觑，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主要是人界这边，相当之尴尬。

陆掌门当着所有人的面，吃了妖丹，临阵脱逃，便是狡辩都懒得狡辩，全盘证实了肖明口中所言。

喊着伏魔的人自己在修妖……连如今要伏的这位魔头都疑似是因当年被他栽赃才阴差阳错诞生的，只要稍微要点脸的玄清山弟子，此刻在众目睽睽中都抬不起头来。

“呃，要不……”肖明作为受害者之一，理直气壮地仰起头，对上面别派的道友和玄清山脸色奇差的长老们道，“咱们就……散了吧？”

冷霁月故意道：“那可不行，师尊。方才我说了，若陆宁江对我们磕头道歉，我便不杀他们，但陆宁江跑了，那么……”

肖明抬手给他脑壳来了一下，即便是魔尊也逃不了被师父敲脑袋的命运。

冷霁月抬手揉上自己脑袋，提了下嘴角，但很快又压下：“那师尊随我回魔界，我便不杀……”

他便在尹乐的白眼中，挨了肖明又一下：“这个威胁已经用过了，换一个。”

一众修士并没有因为魔尊被自己师父二连锤而放松多少，魔族大军还黑沉沉地压在那，像一块巨石压在所有人心头，每只魔族看向他们的眼神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欲。

“让它们回去吧。”肖明回到地面，瞄了眼魔族大军，“要不你也别当这个魔尊了，为师还你清白，带你回真正的花坞峰，如何？”

说出这番话，肖明简直感觉自己散发着圣父般神圣的光辉。

奈何魔头不领情：“那恐怕不行，师尊。”

众人以为他还要战，纷纷手按上佩剑，却听他下令让魔族回去，接着又对肖明道：“师尊，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肖明的胳膊被他握住，转息间便换了地儿，耳边随着传来168的骂声：“这小兔崽子带你去哪了？”

想到尹乐气得翻白眼的模样，肖明禁不住发笑，环顾四周：“你看呢？好像是花坞峰。”

但真正的花坞峰许久无人打理，草木疯长，让肖明都有些认不出了。

冷霁月缓缓地四下看过，很难得的露出些许怀念之色。

“师尊，你知道吗？”他道，“在魔界的时候，我有好几次差点活不下去。”

肖明唇边笑容倏的凝固：“阿八救我，他把我拉到没人的地方翻旧账了。”

“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想起师尊第一次带我跟师弟放孔明灯的场景。”冷霁月轻声道，“每次活下来，我都在想，是不是因为师尊每次放灯许愿的‘平安’二字，才让我平安渡劫。”

肖明对168：“好了不用救了，孩子没事。”

“……”168有事，他听着冷霁月的话，看着孤男寡男的氛围，觉得很有事。

“后来成为魔尊，我便着人去寻来孔明灯，许了个愿。”冷霁月看着肖明，“许的愿便是，希望能回到有师尊和师弟们的花坞峰。”

冷霁月一直是个单纯的人，肖明知道，所以哪怕是听见这样违和的愿望，也算不上惊讶。

“但是师尊，已经不可能了。”冷霁月抬手触上旁边一株植物，花叶顷刻便化作枯槁，他笑了笑，“你看，师尊。这人界，已然容不下我了。”

“师尊，又见面了。”冷霁月道，上下打量过肖明，“这是何打扮？”

说罢，他偏过头，看向被他夷为平地的那块地儿。

说夷为平地还有些不妥当，待浓烟散尽，一个与上方建筑大小相差无几的地下空间在众人面前展示无遗。

“掌门师兄。”他对密室的方向扬声喊，“敢不敢上来让诸位道友好好瞧瞧，你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即便开了瓢后被月色笼罩，密室因其错综的结构，也仍旧大部分隐蔽在黑暗之中。

“陆掌门！”人群中有人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冷霁月下意识便照做着将肖明放下：“刚刚那是陆宁江？我不知，随手打了掌，应该还活着吧。”

“我……”肖明气结，心说这要是他亲生的，欠揍成这样，他一定把他捆起来用藤条好好抽一顿。

肖明还是沧海阁那小师妹的模样，露出小女儿俏丽的笑容，发自肺腑地说了句：“谢谢。”

感谢大佬救命之恩，这孩子没白养。

四周刹那间因这可怖的破坏力而寂静无声，尹乐指间忽的一空，再回神时冷霁月已将肖明从滚滚烟尘中带了出来，公主抱那种，垂着的双眼和微翘的唇角让肖明脑中冒出一串：三分讥诮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

“咳！咳！”尹乐用力地咳了两声，上前握住冷霁月的胳膊，“抱够了没？”

肖明霎时便感觉自己肩膀要被冷霁月卸下来，同夜风般带着凉意的声音不悦道：“不抱紧些，又跑了怎么办？”

“你又是何人？”有人问。

“哦，忘记了。”肖明解除卡片的易容效果，露出那张今日被整个修真界拿来说道的本尊容貌，“在下玄清山花坞峰长老，秋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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