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长老。”肖明一扇掀起千层风浪，令小妖无法靠近，“即便你嫌弃我，此刻也只有我有空帮你了。”

“贺成礼！霍鸿！你们是死的吗！”花长老厉声大喝令两名长老的名字，“还不来助我！”

贺长老与霍长老被接连而上的妖物阻拦，分/身乏术，恰在此时，眼前寒光乍现，竟是被劈开一条血路。

妖云压顶，像是什么大灾的征兆，妖物肆掠，整个玄清山变作战场，充斥着妖与人的惨叫，无几人有暇顾及旁人。

肖明：“……关你屁事。”

陆宁江笑了声，不恼，接着道：“无言，你的确天资聪颖，师尊甚至曾想将掌门之位传与你，只可惜十八岁那年降妖时中毒，自此灵根受损——你可知，那时为何会中毒？”

“铮”的一声，花长老怀中古琴断了一弦，好险人无恙，那几道法术擦过衣角，正巧将一妖切做整齐的四段。

“昔日对同门不手软，如今对你的‘同族’也一样，倒是将一视同仁贯彻到极致了呢，前掌门。”肖明见缝便夸，揽着花长老还得空竖起拇指，“了不起。”

肖明脚尖点地侧退三步，给花长老的法术留出发挥空间。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花长老。”陆宁江抬掌，将迎面而来的弦音之术尽数拢进袖中，“昔日我便瞧不上你这花架子，你当今日，凭你，能打过我？”

花长老瞳孔骤缩：“莫非是你——”

陆宁江笑而不答，将目光转向另两位长老：“成礼，阿鸿，所有长老中，你们是资质最平庸的，即便付出超与常人的努力也不过修为平平。你们说，若人人都如你们这般，我玄清山，又怎能在后起之秀辈出的修真界立足呢？”

“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将玄清山发扬光大，玄清山的掌门只能是我。”

“不对，不够……我要这三界以玄清山为尊，三界共主有且只有一个，是我！！！”

还没等肖明理清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疯成这样的，陆宁江张狂大笑：“你！你们！！不会真以为这个不堪一击的封印阵法便能将我封印住了吧？！”

锁链在天雷炸响般的爆裂声中四分五裂，肖明当即便觉得胸口被千斤重的流星锤猛捶了一记，后背撞上不知谁人不算硬的怀中，耳边还响着隆隆雷声般听不清周遭声响，一阵恶心，哇地吐出口血来。

秋青阳的师父教给他们的封印大阵能封个什么玩意儿啊……肖明脑袋懵懵地心中吐槽，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扶住自己的人，是尹乐。

几辈子狼狈的模样都被这人看见了，肖明抬手在尹乐紧蹙的眉头间点了下，忽然想。

因为指尖沾着血，尹乐眉间像点了枚朱砂印，被肖明弄得哭笑不得：“人都这样了就别玩我了。”

肖明提起嘴角：“反正阎王爷告诉我说，死期也快到了。”

封印大阵好像击碎了陆宁江用来掩饰的人形假象，他的身体在浓密到变成一团墨色瘴气的妖气中陡然变了形状，待众人再看清模样，哪里还有昔日威严掌门的影子，活脱脱一个眼放绿光的人形怪物。

肖明咳掉最后一点血沫子，掸掸衣服直起身，扯了扯裂了条缝的折扇，合拢在手心看向他：“这哪里来的妖怪。”

隔壁墙角亦倚着一稍显狼狈的人影，朝陆宁江咬牙切齿：“你方才说我中毒是你害的，此言当真？！”

陆宁江开口，声音来自地底般混沌低沉：“自然当真。”

“……卑鄙无耻。”花长老怒极，“自幼便心思歹毒残害同门，我今日便替师父他老人家清理门——”

花长老气势汹汹的言语忽然顿住，而并非她一人，所有此刻在玄清山的活人皆因突然而至的变故怔在原地。

刹那间，所有活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妖族也是一怔，紧接着便尖笑着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方才还略占上风的人族此刻只能任它们胡作非为。

弟子们惨呼不断，肖明阴阳怪气：“好正气的一张脸，好狠的一颗心。”

在玄清山当掌门这许多年，自然有的是时间让他不动声色地动手脚，将整个玄清山都变成了一个大阵。

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尹乐假装被定住，用系统权限悄无声息地直接给自己换成妖族体质，扶着肖明，悄悄儿给他解了术。

他敛了声息，想趁陆宁江不备偷偷挪动，忽而听闻旁边花长老气虚地说了句：“这阵不对……我的法力……”

肖明环视一周，为刚刚的评价道歉，这阵是伤害极高且侮辱性极强啊。

法力被吸去何处自不必说，再这样下去，等他吸干整个玄清山的法力，毁天灭地的大魔头可就要出世了。

“你现在出去会死。”尹乐以搭在肖明肩上的手隐秘地按住他，“我们该找破阵之法。”

肖明听完，望着陆宁江不可一世的背影，偏过头悄声说：“喏，看到了吗？”

“什么？”尹乐问。

“阵眼，活的，那么大一个。”肖明道，“破阵的关键在于破阵眼，乖徒弟，这么简单的东西，不需要为师再教了吧？”

尹乐：“你……”须臾，在他耳畔极轻地叹息了声，“好。既然如此，我陪你。”

“嘿嘿。”肖明笑起来，“你说，我们这许多世，算不算生生世世死生相随了？”

尹乐没能接话，肖明又道：“之前没觉得啊，这么一想，还是你们地府会玩啊，够浪漫的。”

尹乐很想锤他一锤，然后骂：浪漫你个鬼，死去活来很好玩吗？

终究是没有下手，低声嘟哝了句：“浪漫，得看跟谁。”

肖明：“嗯？你有说话吗？”

尹乐像做坏事被抓包一样无辜摇头。

秋青阳资质在玄清山不算上乘，没了魔尊徒弟当靠山，陆宁江自然没将他放在眼里，也没注意到有一人已用障眼法悄悄靠近他后心。

还是他身边小妖先察觉到不对，惊呼一声：“大王，后面！”

陆宁江掐着那小妖的脖子往后一挡，肖明的扇面便划开小妖的脖子，汩汩地冒出血来。

“说了，叫尊上。”陆宁江丢开小妖的尸体，面露诧异，“青阳？你是怎么解术的？”

肖明手腕翻转，另一手自袖中拔出剑来便刺，逼至身前挑眉道：“猜猜看？”

陆宁江眼神微动，一妖的利爪已悄然剜上肖明后心，而未及触碰分毫，寒芒闪过，手腕已被割开整齐的断口，掉落在地。

那妖大骇，下一秒已被刺了个透心凉，尹乐将剑自它胸口拔出，手腕一翻，便随着肖明一道与陆宁江缠斗。

陆宁江只看了尹乐一眼，顿时大笑：“有意思，青阳，你教出的徒弟都是这般吗？一个修魔，一个修妖，倒是你这师父妖魔不沾。但你也有趣，你放着妖魔在面前不除不灭，百般纵容，如此看来，你我本是一路人。”

肖明嗤笑：“爷爷是正道之光，谁跟你一路，你算个什么东西？”

饶是陆宁江也被他的厚颜无耻给震得愣了下。

破阵的关键在于阵眼，但这阵眼着实棘手，满山不断被抽取的法力源源不断地汇与他，肖明与尹乐二人越渐招架不住，但嘴上还是不落下乘。

大约也只有肖明这种人才能在节节败退时还气势汹汹：“你且张狂，我徒弟马上便揍得你找不着北。”

旁边的尹姓徒弟：不我做不到。

“哦？”陆宁江笑出声，“你哪个徒弟？眼前这个？还是那个在魔界养伤的？”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什么召唤大阵，霎时间乌云密闭的玄清山飞沙走石，浓烈的妖气之外，又一道霸道诡谲的气息随着山崩地裂的阵仗从天而降。

空气骤然撕裂，黑衣的魔尊自虚空缓缓踏出。

头顶便是万妖倾泻，陆宁江负手于身后，站在这降妖大会的主位，就如他先前发起伏魔大会时一般，乍一瞧还是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肖明吃惊状：“没记错的话，方才是我救了你？”

花长老从小便看不惯秋青阳吊儿郎当的模样，被救也不见得多领情，肩头一挣便令他松手，四指抹过琴身，断掉的琴弦已然恢复如初，扬声道：“布阵！”

来不及惊诧于年轻一代何时出了这么一位杰出才俊，两位长老相视一眼，果断抽身，补上封印大阵的最后两个角落。

阵法中央的陆宁江岿然不动。

他看着漆黑的锁链自脚底缠绕而上，抬眼扫过四张熟悉的面孔，不慌不忙，倒是用叙旧的语气缓缓道：“当年师尊传授封印大阵时，青阳，你便是学得最差的一个。”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花长老问。

话音方落，宽袖忽的展开，方才被收入袖中的法术原路返回，肖明以扇击飞近身的一妖，借力反推，揽住反应不及的花长老侧身避让。

他开口道：“青阳，这些年你修为不见长进，嘴巴倒是越发厉害了。”

肖明讥笑：“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哪比得上前掌门您呢，都已经不拘泥于人界法术，企图修个人妖二界双学位呢。”

“哦不对。”肖明手中合拢的折扇轻轻敲上自己脑袋，用一种饱含嘲讽与鄙夷、却又带着几分真情的目光上下打量过陆宁江，轻笑，“是我口误，说错了，是前·掌门师兄才对。别来无恙？”

在场除了168没人能听懂人妖二界双学位什么意思，但单凭语气，傻子都能听出在嘲讽人。

“秋青阳！你还与他啰嗦什么！”花长老面前倏地横出架古琴，素手一拨发出铿锵之音，弦波携着凌厉法术直冲陆宁江而去，厉声道，“陆宁江！你修习邪道，我花无言第一个容不下你！”

血路尽头，一年轻弟子甩了甩剑上血污，飞溅而出的血液很快也变成杀妖不眨眼的利刃，将企图近身的妖贯穿。

“长老，这些妖物交给弟子们。”尹乐身后领着一众玄清山的年轻弟子，扬声道，“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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