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还能师兄弟斗嘴，他们不急，周围被法阵定住的人急得上火。

“别闹了。”未免夜长梦多，肖明正经起来，沉声道，“杀他，破阵。”

刹那之间，妖魔二力将平地掀起漩涡般的罡风，引来的重重黑云电闪雷鸣，玄阳峰顶的千年老树被一道划破天地的闪电击中，火瞬间将树干燎了个干净，发出炙热焦枯的气味。

尹乐皮笑肉不笑：“刚刚。”

他张口，喊出的声音却连自己也听不清，外界声音太大，以至于跟168脑内对话都用上了丹田之力：“他没事吧？！”

“目前没事！”168同样吼着回他，“你小心点！顾好自己！”

堂堂魔尊便如同吃了糖果的孩童，眉梢顿时漾出难抑的喜色：“师尊。”

“师什么尊？”肖明折扇便敲上他后脑，“让你来了吗？我是不是让你好好养伤？”

过人的听力将一切自以为小声的碎碎私语皆收入耳中，世人流言碎语冷霁月毫不在意，抬掌替肖明和尹乐挡下陆宁江的妖术：“师尊，你偏心，报仇怎的只带师弟不带我？”

“冷霁月。”陆宁江收了势，像多年来教导后辈时般负手而立，“不对，应该叫你一声魔尊。你身为魔尊几次三番出入玄清山如自家……”

肖明以手挡额，同样也瞧不清尹乐所在，只能大喊：“你也小心！”

引起天地色变的中心，忽而传出低沉的桀桀笑声，仿若在脑中直接响起的沉沉古钟：“冷霁月，你就这般放心你的师尊？”

老头子不讲武德，玩起心态来了。

“我无事！”肖明当即施术让自己声音有力地穿过罡风，“冷霁月！不要受他胡言乱语影响，专心！”

数道黑影自冷霁月袖中窜出，覆上陆宁江四肢：“是，师尊。”

“当真？”陆宁江缓缓问道。

与之同时，被肖明护在身后的花长老惊呼一声：“秋青阳！”

就见周遭陡然出现许多虚晃的影子，朝这处聚来，定睛一瞧，竟是些已然焦黑的妖尸。

陆宁江未开口时，肖明已察觉异样，但绝不能让冷霁月分心，他抬扇挡于前，另一手执剑划过地面，扬声镇定道：“我说无事便无事，少废话！”

他听见花长老道：“陆宁江这老东西，真是失心疯了吗，怎么这种邪术都……”

可不是么，但凡还是个人，也干不出这事。

与冷霁月的缠斗让陆宁江阵法的压制力稍有减弱，花长老抬起胳膊，肖明便觉后背忽的一热，诧异道：“花长老？”

“你也少废话。”花长老的灵力源源不断注入他的灵海，“我是为了玄清山。”

肖明透过她倔强的表面，看到了熟练度达顶的老傲娇。

他弯着唇，反手按住花长老的手背：“多谢。但话先说好，即便你这样，我也不会以身相许的。”

花长老当即拍出虚弱无力的一掌：“滚！”

顷刻窜出的身影像落入黑夜的寒风暴雪，凌厉地席卷而过，让蠢蠢欲动的妖影重归尘土，冷霁月便在交战间隙余光望见下方光景，开口道：“就这？”

这句毫无伤害但侮辱性极强的话清清楚楚传入每个人的耳中，168：“……”

他从中听出了带有某个人影子的极度嚣张。

那个某人得意地说：“对不起哦，我教的。”

陆宁江像是气极般冷笑出声：“不要得意得太早。”

被他法阵压制的弟子中虚弱些的已经被抽干了般几近昏迷，冷霁月身上险些丧命的伤岂会那么快好，定是强撑着，肖明见陆宁江疯批的模样，心说拖一分险一分，像个霸总一样对168：“阿八，刷卡。”

强化卡，风光一分钟，卧床一整天。

花长老只觉自己虚弱之下产生了幻觉，不然怎么会看见那个在人杰辈出的修真界平平无奇的秋青阳突然化作一抹青锋，光芒万丈地进入了妖魔两界大佬的气场中心？

“不要得意得太早。”肖明拂着扇，几乎贴在陆宁江身后扬着嘴角，“原话不动地还给你，师兄。”

陆宁江猛然回头：“你？”

谁能想到呢，他未放在眼中的懒散师弟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且毫发无伤，游刃有余，唇畔那抹弯出新月弧度的浅笑更是明昭昭地透着嘲讽。

局势在这瞬间便向一方倾倒。

冷霁月三招之内破防，黑影一闪，瞧着像不染世俗的手屈指掐住陆宁江的脖子，微微仰头却如睥睨：“与本尊交战竟敢分心，倒是值得赞扬。”

陆宁江眸光发暗，额头四肢肉眼可见地暴出青筋，右手张成爪状，诡谲的妖气混杂着刚才吸食来的法力在掌心螺旋般拢聚。

本该是瞬息间的事情，但因开了挂，在肖明眼中被无限放慢，待陆宁江略失神地朝自己右下方瞧去，原是右臂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肖明抬手一个法术焚了刚砍下来的那胳膊：“脏东西，赶紧烧掉。”

陆宁江额头凸起的血管让肖明怀疑他即将死于脑溢血，特别是冷霁月还在此时极其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师尊，你砍歪了。”

“也是。”肖明抛了抛剑，“左手用剑毕竟不熟练，该直接捅了心的。但在此前我还有事情想问问前掌门，杀了三师弟的，是不是你？”

见陆宁江不答，肖明补充：“就是我们花坞峰的小白狗。”

陆宁江定定地看了他会儿：“是我，如何？”

肖明问：“你杀它作甚？它不过是条未开灵智的狗。”

陆宁江笑了声，嘴角咧成最不受待见的反派脸：“一条狗而已，也就你们花坞峰当个宝贝一样供着。杀便杀了，要什么理由？”

冷霁月眼中闪过寒芒：“那你就去死吧。”

168在脑中提醒肖明时间到了时，肖明与陆宁江被割作五段的尸体一道往地面坠落。

尹乐在最后一刻接住肖明，怀中人因虚弱而极度苍白，眉头却是舒展的，像是心头大患已解，连昏过去都昏得安心。

168却有点后悔，他明知道这张卡用出去后会有什么后果却没有阻止肖明，他见不得肖明这副好像随时会消失的样子，尽管知道一天之后又会是生龙活虎的精神小伙。

“师尊！”冷霁月不知情，眼圈似是都泛了红，落地便扑过来，“师尊他怎么了？”

“无妨。”尹乐开口熟练地胡诌，“他方才为了助你用了禁术，强行逼出了身体所有的法力，现在耗尽昏睡过去而已。”

黑衣魔尊明显松了口气。

约莫是修仙之体，比起上次使用时娇弱的体质不同，肖明听得见，甚至缓了缓后还能稍稍睁开眼，先是看到远一些的冷霁月，继而抬起眼皮看向尹乐：“干什么呢，一个两个，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哭丧。”

“别说话，好好休息。”尹乐轻声道。

冷霁月执起肖明的手：“师尊，我带你去天地间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修养。”

肖明失笑：“没那么夸张，我躺一天就……”

这抹无可奈何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未消散，肖明的话蓦地截断，他见冷霁月和尹乐陡然变了神色，身体的耗尽令他感知迟钝了片刻，整个身体被尹乐护在怀中，额头却飞溅上不属于他的滚烫血液。

扑通，扑通。

肖明好像听见什么东西灼热跳动的声音，却不来自自己，也不来自紧拥住他的这个身躯，不知是在场的谁发出了凄厉惨叫，肖明久违地感觉到恐慌，闷在尹乐怀中的声音虚弱颤抖：“……阿八？”

“别看。”很难得，尹乐的声音也微微发颤。

肖明用尽全力抬头，越过尹乐的肩膀，看见了眼前的一幕。

尹乐护着他，而在他们身前，是心口血肉模糊的冷霁月。

一具本已化作焦炭的妖尸夺命冤魂般站在不远处，爪中捏着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魔尊……”

尹乐假装脚下不稳，哎呀一声，撞进冷霁月怀里，成功打断小兔崽子将出口的虎狼之词。

“师兄何时如此手无缚鸡之力了？”冷霁月往旁边偏开一寸，但还是伸手扶住他。

冷霁月不落下乘，丝毫不像刚险些被挖过心的模样，且打起来不管不顾，除了知道避开肖明外其他一通乱杀，肖明见没插手的地儿，也只能嘱尹乐一道为卷入其中的闲杂人等们施以防护，别陆宁江灭了，整个修真界也灭门了。

二人卷起的漩涡直通天地，将天上滚滚黑云与玄清山连做一体，雷声轰鸣，时不时便有妖物被卷入漩涡之中，再掉落下焦黑的尸体，撕心裂肺的惨叫随着旋风贯彻天地。

肖明仰着头，极力想看清风暴中心的那道身影，奈何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黑色，那道同样黑色的影子实在难以辨认。

冷霁月垂眸看他，唇角抬起：“就凭他们？这点小伤，早就无碍了。他们想挖本尊的心，这谈何容易，但若是师尊想要，我倒是……”

他话还没说完，肖明扬声：“玄清山本就是他家，我可从未说过逐他出师门。我的徒弟，还轮不着你管教。”

“他来干什么？”

“他不是玄清山的叛徒吗？”

魔尊再度莅临玄清山，只身一人，不明来意，空气撕裂之地，群妖纷纷退让，被法阵定在原地的人紧张得脊背紧绷，过于强大的威压令他们握着剑的手亦在微微发颤。

“他好像冲陆宁江来的。”

“狗咬狗……”

“怪不得说神仙打架闲杂人等回避。”肖明的正经持续没几秒便被面前场景震得破了功，“卷进去就是个死啊朋友们。”

可想而知满地被法阵定住的人是何等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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