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遭受更可怕的事，蒋琇琴因她入狱。

蒋姝身边只剩自己，她开始随身带刀。

世界不过是个巨大的规则空间，恃强凌弱，欺软怕硬，从不过时。

蒋姝是怕的，她不敢出门，不敢抬头大声说话，只会躲在蒋琇琴身后。

多想无益，蒋姝承认是自己运气不好。

既然明白拒绝让他不畅，那怀柔政策是虚与委蛇。

卫诚没答话，却再拧不动转速表。

可这样还不够，她一定要让卫二少完全满意。

她就是端坐神庙的无情神女，逢场作戏，无人让她动心。

神女最高洁，作害都纯良。

车没停下，风还在呼啸，月好圆，蒋姝无心细赏，他真的太难搞。

“卫诚，”蒋姝咬唇柔声，她侧着脸，眼睛看向远处，手指再讨好却直接被人按住。

卫诚想不到她现在如何，他也不会傻到想她是突然回心转意，不过是怕了而已。

他冷笑出声，一把甩开她的手，语气讥讽：“我没心情和你玩车震。”

蒋姝差点被他大力甩下去，她另一只胳膊单纯找寄托紧紧搂住他的腰才坐稳。

“我不想。”蒋姝说。

“你为什么生气。”她问他，“我只是把你的衣服和钱还给你。”

“那本来就是你的。”

“松开。”卫诚一只手去扯她另一只胳膊，丁点客气没有，更丝毫不在乎车速仍快，他单手是否能掌控局面。

蒋姝挣扎抓紧他，再说一遍：“我不想。”

“你不想什么？”

卫诚话里没有温度，还带点看透她把戏的讽刺，给她好路她不走，非等到他对她不客气。

蒋姝靠紧他，卑微退让：“我们真的不合适.....”

卫诚冷笑：“不合适你还抱这么紧。”

蒋姝在他身后深呼吸一口，已经在心里问候他十八代祖宗。

她还能忍，不忘了正事：“不要再让人传了好不好，我怕老师知道。”

“我这么闲？”

“我知道不是你，”蒋姝在他身后冷眼，而声音温柔，“可你说了算。”

“他们都听你的，求你，好不好。”

蒋姝真的失算，从遇见卫诚开始，她就在失算。

她已经后悔主动给他撑伞。

卫诚那晚那句话不是玩笑，他是真的在问她，哪怕不那么放在明面上正式。

可他是卫诚，连莫樰那种财团千金都只有仰望份儿的卫诚，总不能指望他好好说一句，求她一求。

更无论怎样蒋姝都不会答应他。

如果他真放低身段求一求，那蒋姝肯定没了现在和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他被拒得没面儿，她一定死得很惨。

那时蒋姝接到等待已久的秦兴辉的电话，她心里重石落下，一时轻快得意要和人划清界限。

万分没想到，送出去的银行卡先打他的脸，再反噬了她自己。

不过两天，隐约有流言四起，连李灏都听见什么东西好奇来问她。

蒋姝比任何人都知道最快杀人刀是一张嘴，这把刀已经悬在她头顶。

即便卫诚在传言里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更像是个受害者，可谁弱谁惨，总不会有人跑到他卫二面前去探讨风月。

只是蒋姝清楚得很，他不会一点不知，越传越远，不是他授意，也是他默许。

好在还没有过多影响，可她一定要压制住。

“求我什么？”卫诚冷嗤。

他不再扯她抱他腰的胳膊，天仙主动投怀送抱，多享受。

只是他已然没兴趣，他供她当菩萨她不接受，请她做天仙她也不愿意，高价不敲定，赔了钱才后悔。

他少年学会操盘，才不做这种无聊生意。

蒋姝只当没听见他讥诮，他会这样已经比刚才态度松动，且不说他已经被她骗到，蒋姝也要承认自己看错眼。

他不是吴、秦、陈之流，是庙堂上高坐俯瞰的太子，私游出访，从未受到挑战，她也有一时被他迷了眼。

“不要再让他们传了，”蒋姝闷声，“是我不对。”

卫诚没说话，等她继续。

蒋姝真想告诉他做人要适可而止，她真的说不出来其他的话。

明白拒绝都甩不掉，模棱两可岂不是给自己挖坑跳。

她不想沾他分毫，在他车上是迫于无奈，下了车最好两不相见。

都不是好人，又何必纠结她是否与他亲近过，只当哄条凶狠恶狗而已。

“我不能。”蒋姝说，“我高三了，不可以。”

“我给你道歉，我不想被老师和家长知道。”

“那你松开。”卫诚冷漠。

他刚刚说完，感觉身上重量离开，腰上也轻松，他并未降速，她小心翼翼找安全点。

好像靠近他是被迫，抱紧他是无奈之下的安全办法。

“你停车，放我下来，”蒋姝低声说话。

她刚刚说完，卫诚感觉一滴冰凉水珠沾湿他后颈。

泛红欲泣的眼，他是恶霸，终于把人弄哭。

卫诚面无表情，眸子黑沉似夜。

他急速刹车，蒋姝不挣扎，任自己再撞上他的背。

入戏不耽误在心里诅咒他再废一辆车，最好一辆接一辆，让他再不能招摇作恶。

他们走近路野道，无灯无人，荒凉可怕。

卫诚停下车，转头看她，蒋姝已经再和他保持距离。

“你到底想怎么样？”蒋姝进退两难，像被他强迫，“我们不一样。”

“你明明知道我从西沟转学到这里寄人篱下。”

蒋姝不知道卫诚看上她什么，也不知道他对她在西沟的过去知道多少。

但她知道卫诚的心思摸不透。

她不能一味忍让恳求，他会在心里笑她做作。

她也不能过分冷漠，她还不想出师未捷死于别路。

她要求他，总要让他看不清楚。

蒋姝转开眼不再看他，最后确定：“你一点都不懂尊重人。”

说罢她尝试下车，骨头硬上几倍，要自己走回去。

意料之中被卫诚拉住胳膊，他的手卡在她肘关节处，力气很大，不松分毫。

蒋姝抬眼看他，不掩饰自己晶莹的眼和湿润长睫。

好纠结，好无奈，遇上他真是灾祸，她不想承受。

卫诚眼神如飞车时一般凉薄，“是我逼你？”

难道不是？蒋姝不看他。

本以想到他如何嘲讽，却没想到卫诚直接承认：“是又怎么样？”

他居高临下看她，说一句众人都心照不宣的话，是她的错。

他笑：“是挺勾人。”

蒋姝感觉受到侮辱，剧烈挣扎，被他扣住胳膊绑结实。

停歇时间有人逐渐跟上，卫诚重新发动机车亮三长一短灯光给人暗号，接着引擎再起，直接掉头别路。

蒋姝一路观察，只有冷清月光和荒草黑夜，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后颈发凉害怕。

车速越来越快，他以为这小路是天梯！

蒋姝的心跳得噗通快，惊慌喊他：“你停车！卫诚——”

她快被吓到破音，机车稳当停下，蒋姝下意识呈自我保护状弓腰，额头又撞上他后背。

她喘息片刻，发现这是座小土荒山的山顶。

卫诚下车解开她手上束缚，蒋姝抬头还没平复。

卫诚对上她泛红的眼又一秒移开，全然漠视：“自己下来，我给你次机会。”

蒋姝实在没了脾气，她已经不想再和他装下去，这比应付一个月的秦玉还要心累。

她从他车上下来，在想下一句话怎么说。

可她没想出来。

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谁又知道他要干什么。

卫诚看她低头不语，知道是自己过分。

她刚才叫声太大要刺破他耳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带她飙车致死。

“求我，”卫诚先开口，“怎么求？”

他站她对面，背对圆月。

蒋姝矮他一头，靠着的重型机车不是有力保障，有些受不住头顶侵略压迫。

“这是哪里？”蒋姝答非所问。

蒋姝以为他不会答，却不想下一秒听见他宣判。

“荒山，”他并不是和她商量，“你想在这儿留下什么。”

谁说他是好人，那都是趋炎附势。

惹过他还想全身而退，门都没有。

相反他一点不讲究，见得东西多了，荒唐也成了平常。

“你喜欢我什么？”蒋姝问他。

她知道他和这词一点不沾边，可是那又怎么样，这才能让他认清他自己，早点滚远。

卫诚确实被她问住。

喜欢？有哪个大罗神仙知道喜欢怎么写？现在赶紧来教教他。

他的圈子里没人知道喜欢有几画，她未免太纯情。

卫诚扯嘴角哼笑：“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我知道啊，”蒋姝说，她真的累，索性坐在他机车上抬头看人，“我那天就不该给你打伞。”

“给你打了伞也不要再被你遇见，你也不要路见不平，直接报警抓偷你车的人，”她开始委屈，“和我一点关系没有，我为什么要替他们还债。”

“你就是债主而已，我都还你钱了你还要怎么样。”

蒋姝偏过头看地上荒草，看小路石子，就是不看他，她给他说真心话，说他们云泥之别。

“西沟那么破的地方，你会待多久？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你有一天走了，我去哪里找你？”

她好像在斥责他，卫诚听出来，但这意思不对，她在斥他负心。

她在说她也想给他打电话，可是不行。

卫诚喉结滚动，她又快哭，他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

“我一点都不需要你帮我挡流氓，我就是那样的人，谁都可以来染指。”蒋姝抬头看他，“你管什么？”

“我好不容易离开那里，我姑姑说什么我只能做什么，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只想好好学习，怎么又遇上你？”

“那么多人喜欢你，我只配在个公共卫生间里当你的挡箭牌。”

“惹你不高兴了还要受你的脾气和别人的指点。”

蒋姝眼里星河欲落：“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卫诚不想再听她控诉，更不想看见那张会挠他心的脸，她究竟是不是人，开口就让他认清全是他的错。

他不该被她救，不该再救她，不该一次两次让她有所期盼，不该让她认清现实心灰意冷。

蒋姝说完话被他盯着看，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用力过度，太痴情怨女把他吓到，或者他下一秒就厌恶她，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地方。

心怦怦跳了几下，他还是没反应，蒋姝手心都出汗。

再等不及，不知道上身的是神是鬼，蒋姝看他片刻。

卫诚完全能让任何女孩做一场美梦，她不算亏。

她想留下什么？总不能留下人。

蝴蝶振翅最后一搏，蒋姝起身上前踮脚，搂住他脖颈吻上他的唇。

他不久前吸过烟，口唇间并不呛人，相反是清冽薄荷味。

她纯情又大胆，卫诚不自觉间沦陷。

不过浅浅一印，蒋姝迅速松开手，转头就走。

她倔强有底线，这是对他最后的告别。

不过装上一装，也不用告诉他这是初吻，只要他自己觉得对她不起。

却不承想下一秒被他扯住胳膊带回去。

蒋姝这才发觉真的用力过度。

只是再来不及，卫诚扣住她的后脑，他重新吻上来，攻池掠地。

山顶有风在耳边呼啸，卫诚在蒋姝眼前放大，他右眼下那颗泪痣异常清楚。

蒋姝推他，直接被他圈住扯进怀里。

蒋姝一时失手，气得身子都在抖，卫诚却把她扣更紧。

她强忍住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气到闭眼。

终于停下来，卫诚看她红润的唇，他压下心头酥痒，平复呼吸轻抚她头发：“没有欺负你。”

看她还是不高兴，卫诚平生第一次鬼迷心窍从此刻开始。

他眼神已经回温，还要顾及她能不能承受这温度，今晚之前没人听过他如此诚心说话。首发 www..

“你不喜欢我让人闭嘴，让他们来给你道歉。”

“没有别人喜欢我，没有拿你当挡箭牌。”

蒋姝没觉得自己如何功力深进，只觉得他有病。

卫诚还在说：“你听话，跟着我，没人再敢说你。”

他整个脊背都僵住，缓慢低头看自己腰上，看不到那只在作乱的手。

在被扔出花园的四年里，在扎根污泥被臭虫觊觎的四年里，蒋姝的漂亮从恩赐变成灾难。

她遇过醉醺醺拦路的醉汉，遇过猥琐对她裸露的变态，还有对她时刻骚扰死缠烂打的流氓。

他是盯上她的地头蛇，平常绕尾不过小事，如今已经失去耐心。

蒋姝察觉危险，他真的会折她脖颈。

从遇见的一开始，到车漆电话号码，再到二三次催邀，最后到现在，他早就有圈养这个目的。

他夹克敞着，下摆盖住她那只细白柔软的手，风以为她是怕冷找温暖，不知道柔荑抓紧他贴身衣料，感受到男人腰腹紧实肌肉。

“卫诚，”蒋姝蹭他后肩说惊恐，“你慢一点好不好。”

车速终于降下来，蒋姝很受用。

她乖巧靠在卫诚的背上，侧脸枕他后肩，纤细胳膊环过他健壮劲腰。

卫诚喉结滚动，已然哑声。

既然他非要折腾她要她亲近，那她便遂了他的愿望。

只是卫诚不知，动作温柔小意又怎样，蒋姝脸上还是一派冷淡。

那些都是能被刀子扎死的蟑螂，蒋姝早不放在眼里。

她学会做事，学会看人，也明白眼前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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