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将小份眼珠转转，陪笑着问道：“不知道你们东家是哪位？”

“我们东家是昌德裕韩老东家，你们戏班花旦勾引的就是他老人家的儿子。怎么着，你不说实话是不是？”马相初拎着刀过来：“有人看到你给少东家送信，还敢说不是你？”

“冤枉真的是冤枉！”蒋小芳一听就叫了起来，马相初冷笑道：“不是你？那你今天你都干什么了，你老实说来，若是有一句假话，直接就把你弄死！”

“不是你牵的线？”

“是不是弄错了？”马相初回头问赵山甲。赵山甲佯装思考，说道：“不会错的，就是这个老东西牵的线。少奶奶发话了，要找出来是谁给少东家找的野婆娘，要不咱们就把这老婆子交给官府得了。”

“嗯，交给官府那她可就完了，毕竟一把年纪了……”马相初收好单刀，蒋小芳一听事情有了转机，连忙说道：“老身对天发誓，若是我给少东家找的野婆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在城外闹了一上午，哪有功夫给少东家找女人啊。”

“你叫什么名字？”马相初冷冷的盯着她。这个老婆子看到马相初手里拿着刀，当即唬得魂飞魄散，哭唧唧的说道：“老身叫蒋小芳。”赵山甲骂道：“看你这老眉咔嚓眼的，你也配叫小芳？”

蒋小芳赔笑道：“这位爷，那我总不能老了就叫老芳是不是？”

“不知道，咱们用的是朱桓做的迷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绑了她。”

马相初进来，赵山甲把门关上，马相初瞅瞅这个穿粗布老婆子，解开蒙住她眼睛的黑布和堵嘴的破布。刚拿开，这老婆就大吼大叫怒骂道：“那个挨千刀的龟孙敢这么对他老娘！”

“你说你去粥厂闹事，谁能证明？”马相初忽然问道。蒋小芳苦着脸想了半天说道：“这个，这个，我去闹事的时候，李大头是派了几个人跟着我，可这几个人我都不认识啊。”

“不认识？”赵山甲一巴掌糊到蒋小芳脸上，骂道：“老东西，按照你这么说，谁都不能证明，装灾民闹事是你编的吧？你敢糊弄老子？”

“这位爷，我说得都是实话，不信，不信你们找李大头问问就知道了。”

“这种事儿，那李大头能承认么？”赵山甲冷笑道：“得了，我们哥们也不和你费口舌了，直接把你往官府一交得了，唆使有妇之夫通奸，你这五十大板是吃定了。”

“我我……”蒋小芳忽然脑子一激灵说道：“那李惠利给了我十两银子，我愿意都拿出来献给二位爷！”

“哦？”马相初示意赵山甲过去搜身，赵山甲一搜只找到了二两银子，蒋小芳连忙说道：“这是我出门买粮的银子，二位爷先拿着，剩下的我回家就送来。”

“李大头给你银子的时候，有旁人在场么？”马相初问道。蒋小芳摇头，随即明白过来：“可确实是他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装灾民闹事的啊，呜呜呜老身这是说不清楚了。”

“你没见到李惠利？”马相初追问道，蒋小芳摇摇头说道：“是李大头说这是李掌柜安排的差事，我没看到李掌柜。”

“把她耳朵嘴眼睛都堵上，咱们去回禀老爷。”马相初一抬手，赵山甲当即不顾蒋小芳的挣扎，直接把她耳朵鼻子嘴都用破布堵上了。

到了门口，马相初琢磨了一下：之前遇到那个伪装成灾民的汉子，说什么当初跟着黄毛虎什么都偷过，看来是李惠利联合九松岗土匪的余孽一起设的局。

想明白之后，马相初又进了屋里，解开蒋小芳，说道：“今儿这事儿就到这里，既然不是你，那就算了。不过你要写个欠条，你说欠我们兄弟十两银子，这事可不能不算。”

蒋小芳如蒙大赦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是是是。”马相初写好欠条，直接把蒋小芳的食指放在单刀上一拉，顿时拉破了，摁住蒋小芳的手直接在欠条上摁了血手印，蒋小芳又惊又怕也不敢多说什么，草草写了自己的名字。

赵山甲用布蒙住蒋小芳的眼睛嘴巴耳朵，拽着蒋小芳出了门，走街门到了一处无人的路口，赵山甲摘掉堵住蒋小芳耳朵的破布，狠狠踹了她一脚，说道：“现在你开始数数，数到一百立马滚蛋，让我们再看到你，牙都给你拔下来，听到没有？”蒋小芳吓得连连点头，赵山甲蹑手蹑脚离开。蒋小芳战战兢兢数到五十，偷偷把蒙眼的黑布一掀开，看周围没人，长出一口气，慌慌张张的跑回家。

当天下午，粥厂再没有灾民闹事，不过杨同心粥厂被灾民砸了的事情还是传遍了长垣县。

第二天一早，马相初带着赵山甲乔装打扮一番，随着城里的灾民往城外走。到了城外只见漫山遍野的都是灾民。

因为天人和粥厂布置得当，虽然看着人挨人人挤人，不过很快被十六个粥厂给分流了。马相初随着灾民进了甲二号粥厂，这个粥厂里接纳的都是卫辉府一带的灾民，赵山甲不动声色的混在灾民堆里，跟着人流到了粥厂里。

众人领完粥，都坐到草棚子里喝粥，马相初暗中观察了一番，对身旁的赵家声使个眼色，赵家声顺着马相初的目光迅速锁定了三个灾民，佯装无事的捧着碗凑过去。

马相初喝了两口粥，一回头看到了穿着破衣服蓬头垢面脏兮兮的蒋小芳，他把脸一扭，好在蒋小芳也没有发现他，捧着粥碗躲在一旁。赵山甲看到三个灾民蹲在一起，从怀里掏出几只死老鼠，偷偷放到粥碗，然后散开。

猛然间，有个灾民举起碗来，高声吼道：“这碗里有死老鼠！这些奸商不把咱们当人看啊，这老鼠吃了都死掉的大米，他们居然给我们吃啊！”蒋小芳一听这个讯号，跳上桌子，嚎哭起来：“老天爷啊，这些人把咱们当畜生啊，这些大米连老鼠吃了都毒死了，他们给咱们吃，这还有天理么！”

他们这煽风点火的一闹腾，一时间群情激愤，远处忽然也有一个灾民从碗里拿出一只死老鼠，愤怒的吼道：“这些龟孙这是欺负咱们卫辉府没人啊，他娘的，吃死老鼠的大米给咱们吃！给砸了！”他身后马上冲出来两个灾民直接冲到灶台前，直接动手把伙夫头推开，动手就砸东西。

马相初给赵山甲做个手势，赵山甲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铜锣，当当的敲起来。马相初拔出双刀，冲到砸东西的灾民面前，抬手就是一刀，当即把这个灾民砍翻在地，随即反手又是一刀砍翻另外一个人，跳到桌子，高声吼道：“我看你们谁敢乱动！”话音未落，那三个灾民高声怪叫起来：“天人和杀人啦！出人命啦！”

听到锣声，立刻从粥厂外冲进来十几个手持单刀的汉子，进来之后把守住入口出口。赵山甲拎着锣也跳上桌子，喊道：“乡亲们！这灾荒之年，咱们谁没吃过老鼠？”他抬手一指近前一个灾民，高声问道：“你吃过老鼠没有？”不等这个灾民回答，又指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灾民问道：“老爷子你吃过老鼠没有？你吃过我吃过，咱们都吃过，怎么现在能喝饱稀粥了，你们倒矫情起来了？”他弯腰捡起死老鼠，说道：“诸位看清楚了，这只老鼠都已经发臭了，我听有人说这是吃了大米毒死的老鼠，昨天你们也吃了两顿稀粥了，有人死了么？”

“诸位。”马相初高声说道：“我砍的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灾民，不信你们都过来看看，这两个人一身的肥肉，哪里是饿了十八天的灾民？！”他一把将受伤躺在地上的闹事者揪住发髻丢到桌上，刷刷刷三刀挑开衣服，众灾民一看：果然身上干干净净的一身白肉，根本就不是瘦骨嶙峋的灾民！

蒋小芳认出是马相初，魂儿都吓没了，双腿一软当即坐在地上。赵山甲过去拖着蒋小芳到了近前，拿出刀来横在她脖子上，说道：“你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蒋小芳看到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昨天她就在马相初和赵山甲手上吃了不少苦头，吓得头皮发炸，哭喊道：“是有人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来闹事的！”赵山甲把刀轻轻往下一压，蒋小芳总算还不算蠢笨，高声喊起来：“大家伙不要信那些人的话，他们就是来闹事的！闹了事，粥厂就关了，你们就没饭吃了！”

听到没饭吃，灾民们回过味来，恶狠狠的盯着闹事的几个人，撸胳膊挽袖子围住了闹事的几个人。剩余的几个闹事者见状不妙，起身往外跑，这一跑更显得做贼心虚，但是出口早就被人堵住了。

马相初一摆手，上来人把三个闹事者都困住手脚，地上躺着被马相初砍翻的两人身上都是血，哀声求饶：“这位爷，我们错了，还请救我们一命！”马相初自然知道自己下手的份量，踢了一脚这个闹事的，冷笑道：“死不了，你们带头闹事居心险恶，妄图激起民变，可恶至极！”

这些闹事的连同蒋小芳都被捆个结实带走，甲二粥厂继续施粥。

马相初叫来赵家声说道：“你去城里告诉弟兄们收网抓人！”

天人和闻风堂堂主马相初无意间发现了伪装灾民的人，跟踪之后，找到了落脚点，之后马相初派人盯梢。

“今天，你们戏班当家花旦勾搭我们东家的儿子，听说这事儿是你牵的线？”马相初冷冷问道。赵家声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当家花旦勾引东家儿子？东家哪来的儿子？

蒋小芳一听当即叫起屈来：“这位爷，天大的冤枉啊，老身从来不干这种烂破鞋的勾当！”

赵山甲把刀口放在蒋小芳脸上，蒋小芳吓得心直打颤，连连叫喊：“真的不是我，是庆发行掌柜李惠利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去城外假扮灾民闹事！牵线搭桥的事真不是我做的啊！”

赵山甲一听由不得对马相初佩服的五体投地，拿着刀顺着往下问：“放你娘的屁，十两银子就让你假扮灾民？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说完用刀在蒋小芳脸上轻轻拉了一刀，划了一道小口子出来。蒋小芳顿时吓得哭了出来，哭丧着脸高声喊道：“这位爷，我说得是真的啊！”

“真不是你？”马相初拿回单刀盯着蒋小芳，蒋小芳当即竹筒倒豆子全盘交待：“是昨天，李惠利的长随李大头拿了十两银子找到老身，让我假扮灾民去天人和办的粥厂闹事！我真的没有给少东家找野婆娘啊！”

“找你来是想问你几件事。”马相初用拇指刮刮单刀的刀口，细细打量蒋小芳，看得蒋小芳心里发毛。

赵山甲上去就是两个耳光，打得这个老婆子愣在当场。

黄昏时分，正在粥厂巡视的马相初得到消息，一共有三个人进了李惠利的外宅之后就再没出来。而马相初让手下找的那个老太太，也已经被找到。

“人在哪里？”马相初问道，赵山甲大道：“蒙上眼睛关在小屋里。这老东西不是灾民，她是本县戏班的一个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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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过去。”马相初跟着赵山甲往城里走，边走边问：“这么快就找到这个老太太了？”赵山甲笑道：“说来也巧，这城里城外几万灾民，要找到这个老太太本来没这么快。不过咱们派出去的人找的时候，正巧遇到这个老龟孙和人吵架，越看越像，派人盯着，把画像拿来一对，还真就是她。”

说话间到了闻风堂，马相初和赵山甲来到后院一个小屋前，低声问道：“她不知道是谁绑了她吧？”

“真是冤枉啊，老身今天去城外办事去了，没在城里，怎么可能是我给少东家和小兰香牵线的啊！”蒋小芳又气又急——她说的小兰香是戏班里当家花旦，帮人牵线做野鸳鸯这压根就没有的事。

“城外都是灾民，你去城外干什么，你唬谁呢？”马相初把单刀丢给赵山甲，说道：“先划烂这老婆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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