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格小说网 > 浪漫青春 > 棠音

第 57 章 (十二)长风当歌

  • 作者:晏宁昭
  • 类型:浪漫青春
  • 更新时间:2021-07-26 01:45:04
  • 章节字数:15672字

缄思揉了揉珝璎微红的额头,递了个眼神催促他赶快,转而又道:“这当家的怎么能一个人不带,孤身北上,势单力薄,如何与雄关寨那群悍匪对抗啊!”

“她不是带了个男人一起么。”缄言啧啧道:“就那一个男人,顶得上咱们一帮人。再者,咱当家的是什么人,想当年她可是带着那只白眼狼闯上天山,杀得敌人屁滚尿流!你呀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有这闲工夫就去查查马具都套牢了没有。咱们早些走,回去还要喂马呢,要是当家的回来发现她儿子瘦了,不得把我宰了!”

“就你嘴碎,宰了你也活该!”骂完,缄思便径自过去检查马匹了。

说话的工夫,铭锋已抱着那四四方方的盒子走了过来,特意在盒子外蒙上一层油皮,一句话没说,直接将东西放进套好的马车里。梨雨跟在铭锋身后,见他已经打点妥当,道:“珝璎,快进去帮你六哥把琴抬过来。”

“她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和汉子跑了么。”缄言挑了挑眉毛,“我已传了消息过去,让秋姐早做准备,疯子超抄近路先行,到东都接她。”

梨雨不解道:“为何突然招秋姐回长安?”

“你还说!”缄思弹了珝璎一记脑瓜蹦,“以后不许这般同兄长们说话,没大没小,不成规矩!”

“老四,别吓唬他。”缄言朝缄思扔去一根茅草,道:“你也没少跟我没规没矩的!”

“四哥,我知道错了。”珝璎一贯认错认得干脆利索。

“错哪儿了?”

“不回长安,能去哪里?相思小筑都已经毁了,东都又是个猛兽盘卧的地界,她一弱女子留在那里才危险呢。”缄言啧啧咂嘴道:“我可听说,前些阵子景明山庄夜里招了贼,不知道丢了什么宝贝呢,东都已经不太平喽!”

“景明山庄失窃……我怎么不知道。”不知为何,梨雨的心咯噔一紧,“此事可有禀告大当家?”

“你咋啥事都要告诉她,她又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什么事情都能管。”缄言瞪了梨雨一眼,“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知道不!”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缄言有些不耐,“这些都是小道消息,景明山庄遭了贼,他白决权怎么敢走漏风声,还不叫江湖人笑掉大牙!不过山雨欲来,也算早有迹象……”

二人说话的工夫,铭锋已经翻上马背,调转马头,对缄言与梨雨道:“我从侧门走。”

言罢,他勒紧缰绳,如离弦之箭一般奔没于大雨中,溅飞一地破碎的水花。梨雨悄悄地侧身一躲,一片水花便落到了缄言身上,湿了玄缎鞋面。

“猴脾气!”缄言气急败坏地跺着脚,边跺边道:“咱们也须得加快脚程,眼下杜旻和沈岸都在西京,我怕杜旻那个恶婆娘欺负秋姐,毕竟沈岸这块倒霉的黑铁头,现在还被御史台看着呢!你和林家打好招呼了么?”

梨雨点点头,“一切皆已经安排妥当,我们悄悄走,保证不会惊扰任何人。”

“我呸!”缄言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当家的早有吩咐,老子才不管那些该死的四五六呢!不过是吞了一丢丢止功散,瞧他们一个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狗屁德行!我呸呸呸!”

“我们是抓了些耗子,但那些人毕竟还是有怨言的,责怪我们算计了他们。”

“若非咱们爷们出手,他们早就被人家剁成肉馅了!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不知好歹,虚伪至极!”

“三哥,别气他们了,里面的……”梨雨顿了顿道:“我们怎么安排薛少,毕竟他身上还有伤呢。二哥走之前可是特意叮嘱,伤筋动骨,不好挪窝。”

缄言啧啧道:“让他在林家养着,有钟五小姐看顾,咱们爷们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我就知道,你们想甩开我溜了。”就在这时,钟忆瓷打着油纸伞从院外走进来,难得一见的是她身旁竟然还跟着孟北宵,更准确地说,打伞的人就是孟北宵。那柄油纸伞的面积并不小,不过因着有斜风交织,孟北宵几乎将整把伞都打在了钟忆瓷的头顶上,自己的半边身躯已然被雨淋湿。

缄言立马上前打起哈哈,“哪里的话,就是借老三我一百个胆子,老三我也不敢甩了咱们大当家的小姑子!”

一口一个小姑子,叫得好不亲近!梨雨掏了掏耳朵,朝钟忆瓷与孟北宵抱拳一礼,便又进去帮忙了,他们家三哥,那可是狗腿子中的狗腿子!钟忆瓷倒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我师父走之前,可曾吩咐了什么?”www.九九^九)xs(.co^m

“你师父?”缄言反应片刻,才想起来,如今这位小姑子大人那可是独得全镖局的宠爱,已经是他们家二哥钦点的大弟子了,有背景,惹不起!“燕二哥只叮嘱要照顾好薛少,让他务必好生养伤,切莫落下什么病根啊遗症的!小姑子可是燕二哥的首席大弟子啊,此等重任也只能由小姑子来承担了,辛苦啊!”

钟忆瓷顿觉肩负重任,“劳驾给我师父带句话,弟子定不负所望!”

“这个自然!”缄言嘿嘿地应下,心道你师父早带着姑娘跑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小丫头片子就是好忽悠!“小姑子既然来了,便去瞧瞧薛少,我等今日一走,薛少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诚然,孟小姐关心薛少,只是薛少似乎……您二位不如进去瞧瞧,瞧一瞧便什么都知道了。”

缄言的才话说了一半,孟北宵的脸色便已相当难堪,若是再说下去,只怕郡王爷就要发火了,他一个平头百姓可惹不起!钟忆瓷索性叉开话茬,“人交给我,你放心。马交给你们,我也放心。”

“马?”缄言心下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什么马……”

“承欢,我家哥哥的小姐妹,也是你们的小姑子。”钟忆瓷憋着坏笑,给他递了个眼神。缄言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拐角处果然站着一匹毛色靓丽的大红马,大雨也掩盖不住那一身出众的亮泽。

“那是我嫂子的宝贝儿媳妇,若是饿瘦了,哼哼……”钟忆瓷拍了拍缄言的肩膀,便拉着孟北宵进了暖阁。

缄言盯着雨中甩尾的骏马,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得!这下可好了,饿瘦一匹宰一个,饿瘦两匹宰一双!小四!你要跟着哥哥受苦了……”

大雨已然下冒了烟,护城河水势渐涨,城西外,纵是排水通畅的官道也早已变成浅溪。小丫头片子好忽悠,小丫头片子的老狐狸师父,实打实地不好糊弄。木季书绞尽脑汁,不得已出此下策——以身拦车。他恨不得将那马蹄子打断,再将那车轱辘卸了!

不虞本就不喜糟心的烟雨,尤其碰上糟心之事,感觉不是一般糟心!陈瑾瑜缓缓掀开马车竹帘,打眼一望,赫然发现他们已经被一众人高马大的糙汉包围,担忧道:“公子,那些人……”

不虞紧了紧蓑衣,正了正斗笠,依旧一副事不关己之貌,贴心说道:“快回车里歇着,免得吹风受了凉。”

流动的积水冒着圆晕的气泡,木季书抹一把脸上的雨渍,已不知眼前弥蒙的水雾,究竟是雨滴还是眼泪。“大公子!老四求求您,您就和我们回家吧!”

七尺男儿,声泪俱下,何其伤怀!

“我再说最后一遍啊,这里没有你们家的大公子。你见过谁家公子,自己当车夫赶车。”被一群人围追堵截了一早,不虞彻底失了耐性,“再不让开,我生气了!”

木季书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好,你自找的。”不虞一手握紧缰绳,一手高高举起马鞭,“瑾瑜,坐稳。”

陈瑾瑜紧紧扒住窗棱,道了声:“好!”

她话音方落,却见不虞猛地挥鞭一抽,骏马当即疾蹄而去,连车带人一并窜出。飞驰的马车全然不顾围堵,木家的人却不能不顾及不虞,只好纷纷控缰调头,慌促之中把路给让开。木季书立刻上马,带着木家的人追了过去。陈瑾瑜掀开帘子张望,不禁担忧道:“公子,他们在后面紧跟着。”

“一群跟屁虫,莫要理他们。”

“可那位领头壮士似乎哭了……”

不虞眸色一顿,语气竟温和了许多,叹了叹道:“他原本就是个爱哭的怂包,掉几滴泪珠子,也不足为奇。”

陈瑾瑜却明白,他这句不足为奇说得多么苦涩。“公子,有话不若当面说清。”

“该说的八年前说过了,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再没什么东西可说了,只是……”不虞默了默,“偶尔会想起这群跟屁虫……”

“既然想念,何不回去?”

“念的人少,厌的人多,故而还是不回去的好。”

“可他们似乎很需要你。”

“世上需要我的人多了,放眼江湖,谁敢夸口不需要我?”

“那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人红是非多,是非多麻烦就多。我可不管谁需要我,我只在乎我需要谁。”

“那公子需要谁?”

“我需要的人也多了,比如……你。”

“公子……”陈瑾瑜闻言一愣,眨眨温婉的美目,“是在对我诉衷情?”

不虞微微蹙眉,道:“你怎么如此淡定,姑娘听到甜言蜜语,不是应该娇羞么。”

陈瑾瑜挑挑眉,道:“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儿女,一把年纪还羞什么。不过我听着,心中倒也欢喜。”

“什么叫一把年纪?”对于年龄这个问题,不虞向来敏感得过分,“我们这个年纪,既不是发涩的愣头青,也不是垂暮的蔫吧菜,正是成熟中透着股清新,清新中又不失成熟,沉稳优雅,魅力非凡,这才是享受青春的大好时光。”

素来端庄的陈瑾瑜,难得笑得花枝乱颤,“都依你,永葆青春的……小伙子。”

“小姑娘,坐稳了。”不虞抬手又是一记狠鞭,哪里是在赶马车,分明是在驾飞车,疾蹄踏过积水,车轮滚过青泥,浅浅的印痕瞬间便被大雨抹去。

木季书望着绝尘而去的车辕,不禁沉沉地叹了口气。这时下属追上来,“四堂主,大公子是铁了心不回木家,这该如何是好啊!”

“木家想要重整旗鼓,力挽倾颓之势,希望全落在大公子身上,不能让大公子放弃木家,更不能让木家毁于清欢夫人之手。”这场大雨已经下冒了烟,木季书望着迷蒙的前路,道:“我们沿着官路继续追,等雨一停,路上积了泥水,兴许还能追上他们。”

……

“啪——”一声响,茶盏已被砸得粉碎,水渍缓缓地流到脚边,打湿了鞋底。

外面是和风旭日,屋内是金装玉琢,一排排雕花窗整整齐齐地开了半扇,风过窗而入,吹得帷幔轻摇,珠帘作响。精贵的香炉小鼑静静地燃灼,熏得满室香沁。玉阶台下分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皆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板,他们的鞋底早已经沾满了茶渍,额头微微发凉,冷汗自鬓角流下,一滴一滴落在了脚边,最后融进地上的茶水。

“窗户是开着的,屋子里还不至于热得淌汗。”温润的声音透着股清贵,青玉台阶上,李琬居高临下,眸色深沉。一旁侍女重新奉上一盏温茶,他端来轻轻抿了一口,缓缓道:“这次又有什么说辞?”

“王爷恕罪!”女子惶恐不已,登时将腰身弓得更低了,战战兢兢地道:“我等办事不力,还请王爷恕罪!”

“恕罪……”他眉眼微微一挑,仿佛听了一个笑话,道:“你居然还有脸求本王恕罪。”

“王爷息怒。”男子俯首拜道:“是我等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李琬笑了笑,“白盟主何错之有,办事不力之人不是你。”

原来,此刻卑躬屈膝的人,竟是堂堂武林盟主!白决权回道:“王爷交代的任务,本该由我等共同完成,任务失败,老夫自然有责任。”

即便已想出了千白个理由,可是只要站在这位面前,无论什么理由,最后都成了借口,只能烂于腹中。所以,他没有将自己择出来,而是选择和不对付的人,一同承担雷霆怒火。

“那你说说,本王应该如何责罚你与妫萝堂主?”

“但凭王爷处置。”白决权将头垂得更低了。

“话听起来顺耳,若差事也办得顺心就好了。妫萝堂主,白盟主甘愿领罚,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辩解的?”

“妫萝不敢!”她忐忑地摇头,“办事不利,理当受罚,还请王爷您息怒!”

“长风与夜逻,号称鬼门双刀,可做起事来竟如此疲软,叫本王好生失望。”李琬清雅一笑道:“究竟是能力不足,还是心意不足?”

“王爷明察!”妫萝当即双膝跪地,诚惶诚恐地争辩道:“我鬼门一向忠心耿耿,对东宫别无二心啊!”

“白盟主怎么看?”

“回王爷的话,老夫不敢妄加猜测。”

“本王让你说,你便只管说。”

白决权拱手道:“如今江湖上人尽皆知,鬼门死灰复燃,派刺客突袭林家,却铩羽而归,多亏有长安镖局挺身而出。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盟主竟为鬼门开脱,倒是少见呐。”

“老夫不过说了实话,长风堂损失惨重,妫萝堂主来见王爷也是战战兢兢。”

妫萝就着白决权的话茬,急急地解释道:“王爷,此番若非有叶棠音坏事,我们断然不会失手!”

“妫萝堂主将过错都推在长安镖局身上,可据本王所知,那日阻拦鬼门的,并非长安镖局一家。”

“王爷所言甚是,当日罗刹红佛叶君竹,也在场。”白决权顿了顿,又道:“叶君竹是钟朔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幼遭钟家抛弃,由钟朔的姨母抚养成人,如今是苍山蓉素的圣司。”

“那依盟主之见,她出手是因骨肉亲义,还是另有缘由。”

“想来,叶君竹此番出手,并非是代表苍山蓉素,只是代表她自己。”白决权略微沉吟,又道:“比起与钟朔的骨肉亲义,老夫倒是觉得,叶君竹与叶棠音之间的渊源,似乎更深一些。”

“叶棠音……”那明亮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悖逆轻狂的女子。“是啊,她们都姓叶,缘分不浅。”

妫萝语中含恨,咬牙切齿,“这次若非叶棠音和长安镖局的人插手,我们不仅能拿到东西,还能将寿宴上那群人一网打尽!”

白决权不免笑妫萝痴心妄想,“妫萝堂主未免也太小瞧了中原武林。”

“长风堂派出数十精锐,还有内应暗中下毒,本该胜券在握。”

“堂主不提,老夫险些忘了,天下奇毒抑诛蛊,如何变成了不入流的止功散?”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妫萝皱眉道:“原本的抑诛蛊,是从苍山蓉素拿来的,若非半路被人掉了包,那便是……”

她点到即止,接下来的话不必说破,屋子里的人精也都明白。若非在半路上被掉了包,那便是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假的!火,已然从一人一家的身上,被引燃到更广大的范围之中。

李琬的眼神顿时沉冷了许多,“盟主接着说。”

白决权继续道:“叶君竹与叶棠音似是旧识,上一次英雄大会,老夫便已有所察觉了。”

“旧识……”李琬沉了沉眸,“不知是旧缘,还是旧怨。”

“不好说。”白决权微微虚目,“可据老夫打探到的消息来看,此次鬼门派出的精锐,在叶棠音面前表现竟十分懦弱,这不免让老夫心中产生另一种困惑……”

白决权瞥了瞥妫萝,并未继续说下去。

“盟主,有话直说,这里都是自己人,不必遮遮掩掩了。”

白决权笑得像只老狐狸,“倘若长风堂的下属,从前曾与叶棠音交过手,为何妫萝堂主对此一无所知?”

“我又没与那叶棠音打过交道,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堂主是真的不知,还是欲盖弥彰,避之不谈。”

“王爷明鉴,妫萝的确毫不知情啊!”妫萝立刻解释道:“长风堂的一切事物,皆由长风堂堂主掌管。至于长风堂堂主,王爷您也是知道的,我等从不过问于他。”

“老夫听闻,叶棠音与夜逻堂堂主也颇有交情。既如此,不知是否整个鬼门都与那叶大当家交情匪浅。”

“盟主是在怀疑我,还是在怀疑我鬼门的忠心!”妫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当即抓到漏洞反驳道:“不知白盟主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叶棠音带着人清剿了藏匿于林家的细作,我鬼门损兵折将,死伤无数。偏生白盟主的眼线却安然无恙,逃过一劫。”

“老夫的人一贯地安分,自然无事。鬼门双刀皆与叶棠音暗藏联系,也难怪江宁之行会败得彻彻底底。”

“白盟主莫要含血喷人,江宁之行,虽未功成,我鬼门却尽心尽力,问心无愧。白盟主未出一兵一卒,竟在此凭空臆测,无端诬蔑诽谤我门,真当我鬼门好欺负!”

“啪——”第二个茶盏也被摔得粉碎。李琬黑着脸道:“本王不是叫你们过来吵架的。”

“王爷息怒!”白决权和妫萝异口同声道。

“本王只想知道,东西究竟还能不能寻到。”

白决权沉声回道:“请王爷宽限些许时日。”

“还要时间……本王给了你们很长的时间,可相国步步紧逼,太子殿下交给本王的时间也不多了。”李琬的眼神有些无奈,更多的则是踌躇。

“王爷……”妫萝暗暗观察着李琬的神色,小心翼翼回禀道:“我鬼门已经查到了另外一条线索,江宁林家还有一门亲戚,或许会带来惊喜。”

“亲戚?”李琬的眼皮微微跳了跳,问道:“说下去。”

妫萝沉眸道:“林擎挚有一个胞姊,只是已与林家断了联系。”

白决权听到这里,眼皮也微微地跳了一跳。

李琬微微虚目道:“已经断了联系……”

“也许只是表面上断了联系。”妫萝剜了白决权一眼,又道:“此人就在东都,就在白盟主的眼皮子底下。”

白决权表面不为所动,却暗暗攥紧了拳头。

“东都……”李琬微微挑眉,“倒是宝地。”

李婉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却令妫萝眉头一紧。“王爷之意是……”

“妫萝堂主,去将功折罪吧。”李琬略微顿了顿,道:“只是切记,不可造次,那里毕竟是东都。”

“是!”妫萝将头伏得更低。

李琬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解语,送妫萝堂主。”

侍女解语屈身欠了欠,遂对妫萝道:“堂主,请……”

李琬单留白决权叙话之意,妫萝哪里还看不明白,纵然再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咬牙随侍女离开。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白决权笑了笑,躬身道:“王爷有何事吩咐?”

“老三!”缄思见胞兄呆若木鸡,便吆喝道:“少偷懒!兄弟们急着赶路呢!”

“你以为我愿意管家?”缄言吐掉嘴里的茅草,叹道:“我管着你们一帮不省心的,累死累活!他们俩倒是好,一个跟汉子走亲戚去了,另一个带着姑娘游山玩水溜了!把那烫手的家伙什扔给咱们爷们了,为了那颗脑袋瓜子,你哥哥我的脑袋瓜子都快愁爆了!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大当家既无特别的吩咐,那就是要我们将之护送回去。”缄思沉吟片刻道:“罗家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将那东西留给我们,指不定日后能派上大用场,那东西可是拿西域定尸粉泡过的。”

梨雨一惊,“什么人会去找风月楼的麻烦?”

“东宫相国,王孙贵胄,还有他们的走狗们呗!”缄言沉了脸色,“长安城最近热闹得紧,等打南边来和亲的人进了西京,日子可就更热闹了。”

“此事,大当家可已知晓?”

缄思无奈地看着胞兄,道:“大当家和燕二哥,怎么放心把家交给你?”

“我不应该说小二哥是老虎,更不该说姐姐是母老虎。”

“就是!”珝璎躲在缄思身后,帮腔吆喝道:“三哥别是趁着姐姐和小二哥不在,做了山中大王!”

“嘿!你个小兔崽子!你骂谁是猴子!”缄言瞪眼,道:“你小子是连带着将他们俩一并给骂了。”

江淮六月的天,就像是继母的脸,说翻就翻,说变就变。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日却已大雨滂沱。寻常人遇上这样的天,自然是恨不得躲在家中闭门不出,是以整座江宁城都因着大雨显得空旷死寂。矫健的马匹在迷蒙的雨雾下甩着尾,从鼻腔里喷出水汽。缄言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嘴巴里叼着两根茅草,领着一帮小的收拾行装。旁的倒还好说,左右经常行走江湖的人无甚繁琐物件,可那颗烫手的头,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地埋了更加不是,难不成还真要他们小心翼翼地运回长安城……

“我哪有!”珝璎嘴硬,心里却虚得很,拽了拽缄思的袖口,“四哥,救命!”

“怕了?”缄思也瞪着珝璎,“皮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嘿!你个小王八蛋!跟谁俩没大没小呢!你给我回来!回来!”缄言瞬间炸毛,梨雨无奈地叹了叹,走到他身旁,问道:“三哥,我们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缄言回道:“老五来信,风月楼近来出了一些事端,伍楼主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阅读棠音最新章节 不^格小^说^网 w^w^w\.vb\u\ge\.c^o^m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快捷键 enter) 下一章(快捷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