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妮老远就看到王小磊在那儿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玩，她一把把他拉了过来，路上走的飞快。她觉得王小磊每天跟在他们的后面，像个跟屁虫一样，就恨不得给他几巴掌，但一看他那个痴痴呆呆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活着就好。

捡妮不明白，一个丈夫为什么会背叛一个给他生了四个娃娃的女人，更不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农村一天就只吃两顿饭，早上一顿，傍晚一顿。

王小磊在村口和几个小孩子一起玩，说是和别人一起玩，其实就是看着别人玩，因为大家都不愿意跟他玩，都笑他是个傻子。孩子堆里有三个是向万培家的，向万培总共四个娃娃。农村重男亲女，前面生了三个女子，第四个才是儿子。老大向红英已经十五岁了，成绩特别好，有希望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外面有了野女人，特别瞧不起他，平时话都不愿意跟他说。

被张莲英打了的捡妮，本能的往后缩，不敢再说什么。

张莲英背的一背篓洋芋是往向万英屋里去，她和向万英以姐妹相称，向万英是向万培的妹妹，张莲英格外讨好她，觉得以后可能会成为一家人，隔三差五的往她屋里背粮食。其实向万英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每次都是这边收人家的粮食，那边去劝说她哥哥，叫他不要在外面瞎胡搞，说嫂子一个人在外头打工，供几个娃娃读书不容易，好好的一个家不要搞散了。

捡妮把被太阳晒得有些温热的桑叶摊在簸箕里，因为热的桑叶，蚕子吃了后会死。

摊完桑叶，她想乘这个空挡写会儿作业。她端来一条高板凳，来到灶火前，灶火前长期放的有一条矮板凳，是烧火的时候坐的，但也时常是她写作业时坐的，她拿出作业本子，在高板凳上写着，可能是太累了，写着写着，她就趴在板凳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听见张莲英凶巴巴的吼道：“死女子，趴到这儿都能睡着，快点死起来烧火”。

她找来一些木棍，插在竹筐的周围，这样竹筐就加深了，还能再装些叶子。她又把筐子里的叶子压了压，压紧实些，就能装更多。够家里的蚕子吃上一整天的。

提着满满的一筐桑叶，捡妮都快看不到路了。她只想暑假快点结束，快点开学，因为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捡妮每次看到张莲英背着粮食去讨好向万英的时候，觉得她特别可怜，心里想：只怕是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摆到明面上来说的时候，她向万英也只会帮她的嫂子，不会帮你。

天已经漆黑，王小磊已经上床睡觉。捡妮还在抖蚕砂，蚊子成群，电灯泡昏暗的犹如一朵南瓜花，狗子小黑趴在捡妮的身边，像是两个孤独的灵魂找到了同伴。

所有家务活，今天要做的，明天准备做的，捡妮都做完了。可张莲英还是没回来，应该是去向万培家过夜了。捡妮在心里这样想，于是拴好了门。

她架来梯子准备上阁楼睡觉，她没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小阁楼是用竹竿铺成的，每次上床起床都要用到梯子，顺着梯子爬上爬下，楼下就是张莲英的床，所以有时候楼下有什么动静，她都听得一清二楚。躺在床上，一丝丝清透的月光从房顶的亮瓦照进来。照在她白嫩的脸上，眼角出现了泪花。她很想念自己的爸爸，可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做苦力，要过年才会回家。

捡妮的爸爸叫王小平，个子不高，不抽烟也不喝酒，样子看上去清清瘦瘦的，可捡妮的妈妈却嫌弃他性子软弱，根本瞧不上他。

这时外面又吹起了大风，吹的瓦片“嗒，嗒”直响，伴随着瓦片发出的声音，捡妮含着泪水在半梦半醒中睡去……

捡妮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小山村里，村子虽然很穷，但是人户很密。捡妮今年十一岁，上小学五年级，学名叫王捡妮。因为从小爱生病，所以她的爸爸给她取名叫“捡妮”，意思是从路边捡来的，这样好养活。

捡妮把火点燃，锅里烧热了，张莲英切了一块猪油丢进锅里，用锅铲压了压油渣，确定没有油了，把油渣铲进了里边的猪食锅里。接着又往锅里倒了一盆切好的洋芋。

捡妮往灶里多加了些柴火，起身往外走，说：“我去叫弟儿回来吃饭”。捡妮不敢在张莲英跟前待太久，害怕她又会以什么借口吵她，骂她。

“不要你管”，张莲英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眼看背篓就要装满了，“不许”，捡妮按住背篓说。

张莲英抬手就往捡妮的胳膊上扇了一巴掌，五个红红的手指印清晰的印在了她的胳膊上，并凶狠的吼道：“老子的事，你以后少管”。

捡妮赶紧收好作业，因为本子被点燃已经不止一次了。

终于挪着筐子到了屋，大门是虚掩着的，想必是那个男人刚走。捡妮也正好听到隔壁玉爸在问：“向万培，到哪里去了的？到屋喝茶了再走”。“我去看看大坪那块包谷能不能搬了”，向万培满嘴谎话，一本正经的回答。可玉爸又何尝不是假装在问呢？村子里都知道张莲英和向万培的丑事，只是都在等东窗事发，大爆炸的一天。

张莲英是捡妮的妈妈，因为生性懒惰，所以家里的农活都是捡妮干，因为捡妮爸爸常年在外面打工，所以她和同村的男人向万培走到了一起，因为母亲对家庭的背叛，造成了捡妮自卑内向，沉默寡言的性格。

捡妮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叫王小磊，王小磊脑子不怎么灵活，整天只知道傻笑。

“捡妮子，你到黄狗坡去摘点桑叶回来，搞快点，蚕子没得吃的了”。张莲英不耐烦的说到，捡妮没有回答，因为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知道那个男人要来了，她的妈妈又要把她撵到坡上去干活了。

捡妮提着一个大竹筐往坡上走去，六月的天气，尽管是上午也是特别的晒，小路上经常会有蛇出没，会吓捡妮一大跳，她也还是要强壮着胆子往前走。

这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包谷林子和桑树，都比她高出一个头，风一吹，叶子就呼呼作响，风一停，同样也寂静的让人害怕，小小的她，熟练的摘着桑叶，动作麻利。三五个蝉鸣让她长舒了一口气，或许是累了，也或许是有了做伴的。

吃完饭，捡妮往猪槽里倒了两桶猪食，看见张莲英在往背篓里捡洋芋。

“又背到哪里去”？捡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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